當然提起兒子來,那些湊熱鬧不嫌事兒大的,甚至是上趕著找樂子的漢子,都會湊上去問幾句。問的自然不會是她如今伺候倆老的辛不辛苦,多半都是調笑她家有成的,問有成是不是在那種腌臢的地方有了相好的,不然怎的連家底兒都賠上了......
這讓章氏覺得沒臉,時間久了,她哪裡還有臉往人群裡鑽啊。別說湊人群看熱鬧了,就是瞧見有人團在一塊往她跟前走,她都心驚膽戰的。
所以這會兒,她只能在家裡暗搓搓的臆測二房那邊出了什麼羅禍事兒。她現在可半點見不得那邊好,如今瞧見二房有麻煩,她心裡甭提多痛快了,就連做飯都哼上了小曲兒。
吃飯的時候,她破天荒的主動給劉氏盛飯夾菜,可是殷勤了不少。就連冷了好幾日的臉色,也有些好轉了。
耷拉著臉的劉氏皺眉瞧著她的做派,陰陽怪氣的問道:“日頭是打西邊出來了?你今兒這麼好心?”
也不怪劉氏心裡惱,之前有成沒指望,是死是活還不知道呢,她心裡就不高興。她總覺得是章氏沒管教住自家孫子,才讓好端端的孩子走了歪道兒。
接著又有她們一家攛掇著自個把老頭子扔給二房的事兒,結果好處沒落下,她還被休了,如今在老林家跟桃溪村呆的是名不正言不順的。
說實話,以前她就算撒潑丟人,就算是被二房戳破了心思跌了面子,那也就是自己家的事兒。頂了天,就是讓外人覺得不慈罷了。
可如今,她一個被休的老婆子舔著臉在老林家棲身,那可就不光是鬧笑話了,簡直都能成了笑柄了。偏生,她除了好好的安安生生的待著,旁的還真沒地方去。
劉氏也知道,自個都是半截身子進土的人了,哪裡還可能再尋個人嫁了?
可要是沒有男人沒有婆家,她以後死了都沒地方葬,更別說什麼享受子孫的香火供奉了。
按著老話說,那下輩子可就慘死了。
也是本朝人向來注重身後事,所以劉氏心裡憂慮繼而遷怒章氏,覺得自家大兒子跟乖孫子能生了那個念頭,肯定是她背地裡拱著的。而且,當時老大媳婦千說萬說的勸她,那厚著臉說是為老頭子好的模樣,她可記得清清楚楚。
最後可好,到了二房門前剛生了事兒,她就倒戈一擊。當著里正跟鄉親們的面兒說自個當婆婆的欺負她不算,甚至還把事兒都推自個頭上。
生生使得自個被村裡的大輩兒押到祠堂拿了休書......
有了這些,劉氏能給章氏好臉子才怪。
而章氏雖然受氣,可如今她也覺得劉氏不算是正經婆婆了,自然就更加輕慢了。
就是前些時候,自個孃家幫著兒子有志牽線搭橋,同三里坡那邊的土財主李家結親的事兒,她跟兒子都沒與劉氏通氣。
後來劉氏知道了,可是發了一大通脾氣,連打帶砸的鬧了一場。只可惜,林有志早就不耐在家過清貧的日子了,所以早早求了李家的財回了書院。
而章氏看著劉氏氣急敗壞的模樣,只抱著胳膊冷眼旁觀,一點沒解釋或者勸慰的意思。甚至最後,章氏還啐著吐沫,威脅劉氏若是再鬧騰,少不得要被趕出林家了。
於是一頓雞飛狗跳之後,曾經看似親密的婆媳倆,徹底翻了臉。偏劉氏真的就不敢再耍威風了,畢竟她現在還有短處呢。
接下來幾日,章氏做飯總是清湯寡水的敷衍的厲害,可每回劉氏要去灶房裡尋摸口能添肚的,都會被章氏冷言冷語的擠兌一番。
章氏不敢說林老漢吃白飯,只能整日裡唸叨自個多苦,養了個外人還不落好。
若是遇上她心情不好的時候,甚至還會指著劉氏的鼻子,唸叨前些年劉氏欺負二房的那些手段。
用章氏的話說,“你想讓我跟老.二媳婦那樣伏低做小的,門都沒有”!
劉氏心裡糟的很,但也沒法子。
現在她算是徹底看明白了,老大媳婦章氏不是個東西,別說恭順孝敬了,那是半點情理都不講的。
若是老.二媳婦,就算翻了臉,也不至於會餓著她跟老頭子。哪怕她落魄了,沒有依仗,也不至於落得被媳婦指著鼻子罵的地步。
而且老.二媳婦心軟,她要是哭幾聲,指不定還會順著她。
就如同現在,明明兩家都不行往了,可老.二媳婦還是會打發著滿倉隔幾日來瞧瞧老頭子。還有請大夫,抓草藥,可是一點沒拉下。
想到這些,劉氏就有些悔不當初,心裡又是羞愧又是悲憤憋屈。
但是她敢再去二房嗎?不敢,倒不是說她沒臉去,實在是怕被當成鬧事兒的,讓里正真下了狠心把她趕出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