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寶茹打穿過來,就早知道大房這個所謂的大才子是何貨色。說得好聽點,他是讀著聖人書的清高人,可說難聽點,這就是個摔鍋俠。
甭說他心裡覺得跟二房有什麼感情了,便是一直護著他的親孃跟奶奶,他大抵都沒覺得多親近的。
果不其然,林有志一開口,就是一場自以為是冠冕堂皇的說辭。
“嬸子,侄兒知道你跟奶奶有些過節,可如今奶奶年紀大了,身旁又沒有個得心的人照顧。嬸子跟堂兄堂姐是做管熟了家的,所以嬸子是不是該放下成見來幫襯奶奶一把?”林有志故作老成的嘆口氣,看了一眼不做聲的王氏,只當自個的話當真是有用了呢。
於是他有再接再厲道:“書中常說,百善孝為先,不就是這個道理?若是嬸子跟堂兄的名聲好了,往後的日子自然能更上一層樓的。”
林寶茹聽了這話可就笑了,她歪頭毫不留情的嗤笑道:“大堂弟說的極有道理,只是大堂弟跟二堂弟都是這麼大的人了,怎的就不能照顧奶奶呢?難不成大堂弟的意思是,你們不會盡孝,也不想盡孝?”
林有志被這句話噎了個臉紅,可讓一向被自個看不起的堂姐笑話了,他就有些羞惱。
不過他倒也想得清楚,這兩日奶奶不光在飯食上湊合的很,就連衣裳燒炕跟火盆子都不愛準備了。一到半宿裡,冷風嗖嗖的,讓一點熱乎氣兒都沒有的屋裡更加清冷。
而之前,哪怕是剛入冬的時候,屋裡的火盆子跟火炕,都會被嬸子或者堂姐堂妹燒的熱騰騰的。就是他們踩了雪水的鞋子,還有沾了泥點子的衣裳,都會被二房洗的乾乾淨淨。
就算林有志讀書不日日呆在家裡,可都是回家拿著一包髒衣裳,出門就換成了乾淨整潔的換洗衣物。
更別說吃食上了,每次回來,大堂姐都幫著嬸子給整治好飯菜。大概她們自個也知道在老宅裡討嫌,所以也不礙著他的眼,說幾句討好的話就走。
不過這點心思,林有志是沒法說出口的,更不可能認。
他臉上有些發燥,可還是強撐著臉面,貌似困惱的說道:“我跟有成到底不是女人,並不會做什麼活計。況且進了春兒,我就準備著要下場考試了,所以現在半點時間耽擱不得,恨不得沒白天沒晚上的溫習。”
他說了這話,邊上的林有成也就跟著附和起來。
“堂姐,我知道你是惱著奶奶的,可奶奶到底是長輩,你若因為以前的事兒計較,倒是顯得太計較了。”林有成也怕又被林寶茹拿話擠兌,所以緊著再說道,“再說了,都是子不言親之過,奶奶就算有天大的不是,也不是當後輩的該埋怨的!”
“嬸子,你說侄兒這話說的可在理?”
這話甭管放在哪裡說,都讓人沒法反駁。尤其是在這個女人本就卑微的古代,更是佔足了理兒。
可林寶茹卻並不認這番說辭,她冷笑一聲,斜睨了一眼林有志,“大堂弟說的是,不過大堂弟理直氣壯的花著賣堂姐得來的銀子唸書,反過來還能這般指責我們,不知這道理可有出處?”
她挑了挑眉,語氣淡淡道:“天底下寒門學子多得是,大有作為的也有許多,可不是個個都像大堂弟這般吸著嬸子叔叔家的血,還能趾高氣昂的!”
林有志今日是頭一次同林寶茹對上,自然也就是第一次感受這個被奶奶跟孃親咒罵了好幾日的大堂姐所謂的伶牙俐齒。
他雖然是仗著讀書人經常給人擺臉兒,可若是遇上辯駁的話,還真沒那麼多說法。
“大堂姐這話說的未免太難聽了。”林有志緊緊皺眉,面色不悅的看著她,“我未曾同你說難聽話,只是勸告幾句罷了,人活一世該當仁善禮信。”
“況且奶奶當初也是一心想給你尋個好人家,哪裡想過要賣你了?劉家雖然有些落敗了,可好歹也是大戶人家,放在平日裡,堂姐想登門怕是都登不上。”林有志滿面通紅,心裡忍著難堪,梗著脖子說道,“要不是想拉一把堂姐家的光景,奶奶跟我娘又何苦費這番心思?”
這話說的,讓林寶茹冷笑連連。她算是知道了,敢情林有志那點腦子全用在這上頭了,不然讀著聖賢書的人,怎有臉說出這麼些個厚顏無恥的話來?
林寶茹不耐同這人再說話,她算是看清楚了,林有志當真是空有個腦袋。就算讀了書,那心胸境界也越不過他娘。說難聽點,這就是長了顆少爺的心,卻只有個下人的命。
偏生,他自個還自視甚高,哪怕是想要人給他做活兒,也要說的堂而皇之一樣。
“呵呵,大堂弟這話,可敢當著外人說?可敢在聖人畫像面前寫下來?我倒是頭一次見你這麼恬不知恥的人!”林寶茹面色淺談的看向有些氣急敗壞,但卻強撐著臉面的林有志,一字一句道,“你能說出這麼多道道來,想來能聽明白這句話......”
“吊死鬼擦粉,真是死不要臉啊!”
“你今兒為何巴巴的攔住我們一家說這番話,咱都是心知肚明的。”林寶茹是當著煩了大房這幾個人,出口的話自然就不留情面了,“你身上的衣裳怕還是年前的舊衣裳,大過年的也沒說換洗一下。你屋裡的桌椅板凳估計也多日沒擦,早就蒙了一層土髒兮兮的了吧!還有瞧你的臉色,這幾日應該沒吃過飽飯吧。”
“呵呵,離了二房,離了你娘,敢情你就成了巨嬰了。旁人說你娘跟奶奶給我尋得那少爺是五穀不分,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可人家好歹是個少爺,再如何不爭氣如何鬧笑話,邊上都有丫鬟小廝的伺候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