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兒天兒還不算晚,道上也有幾個趕集回來的婆子。遇上了,林寶茹也不發怯,若是相熟的則“嬸子大娘”的打個招呼。若是面兒熟卻想不起是誰的,多半也會點頭打個招呼。
她這番表現,本來也是中規中矩,讓人挑不出錯,卻也不至於誇幾句。
可難得就難得在以前她的性子沉悶,遇上人可從不會主動開口。所以,旁人瞧了她熱切的模樣,都忍不住感慨自打分了家,林家二房幾口人就跟轉了性子一般。
農家人雖然愛說閒話,可大多也都是實誠淳樸的性子。擔心林寶茹為難情,所以幾人也就是底下說幾句罷了。
大概是天兒冷了,平日最是熱鬧的里正家門口,這會兒一個人都沒有。
雖然是來串門子的,可林寶茹也不好大咧咧的直接進院兒。於是她站在里正家門口,喊道:“嬸子,在嗎?”
里正媳婦還沒搭話,後頭牛棚里正餵牛的里正兒媳婦琴嫂子倒是甩著手走出來。她瞧見是林寶茹,趕緊把人讓進了院子裡,“你這麼一裝扮,嫂子差點都沒敢認你。”
林寶茹趕集回來,並沒換衣裳,所以這會兒穿著的還是嶄新的棉襖。若是單說褲子,倒沒什麼好瞧的,只是她身上穿著青綠色的棉襖,剛好襯得膚色十分白嫩。加上她這會兒大大方方的過來,少了往日裡的小家子氣,乍一看還真像是那個大戶人家的大丫鬟。
也正是她跟過去大不一樣了,才有了琴嫂子這麼一說。
說話的人,是里正家大兒子鐵栓的媳婦。她性子活泛,心腸也熱,所以在村裡口碑極好。若是說有什麼缺點,那就是有些市儈氣了。
往日的時候,她見著林寶茹,未必會有這麼熱切。只是今兒敢了一趟集,她可清楚眼前這不顯山不露水的閨女,竟做出了體面人家都搶著買的香皂豆。
若她能承了自家的情,那日後甭管是送還是賣,自家不是都能得些便宜麼?
再加上她公公這幾日三五不時的提著她跟婆婆,讓她們同林寶茹打好關係。就算交情深不了,也千萬別得罪了人。
琴嫂子嫁到桃溪村裡正家好幾年了,早就見慣了各種人情事兒。況且她也清楚,活了大半輩子且大小算是個能耐人的公公,向來瞧人瞧的準當。既然他開口.交代了,那林寶茹肯定有讓他高看一眼的地方。
所以這會兒,她話裡話外自然就同林寶茹示了個好。
林寶茹也算是來過一趟了,上次來,琴嫂子瞧見她面上還是不冷不熱的。不過那時候,她倒也沒嫌棄她,更沒說什麼不好聽的。
現下她忽然熱情起來,倒是讓林寶茹有些不習慣。
她心裡有些彆扭,不過面上卻半分不顯,只不好意的說道:“嫂子可別拿我開玩笑了。”
琴嫂子一瞧她這模樣,不由哈哈笑道:“這有什麼啊,你長得俊俏難不成還不讓人說?”說著,她就拉著林寶茹的手進了院子裡,還抬頭瞧著正屋那邊喊道,“娘,寶茹妹子來了。”
里正媳婦聽到動靜,放下手裡納了一半的鞋底子。她一邊披衣裳,一邊隔著窗戶招呼著她們進屋,“外頭冷,趕緊進來暖會兒。”
“嬸子,你別下炕了,我來就是跟你和我琴嫂子說幾句話。”林寶茹進屋瞧見里正媳婦要下炕,趕忙開口。
“那你趕緊坐炕頭上暖暖,”里正媳婦說著,又要打發自家兒媳去倒熱水。
“嬸子,嫂子,你們可別費事兒了。往日裡我不常在村裡走動,如今想開了,想串個門卻也沒個好去處。”林寶茹並沒有順著里正媳婦的意思上炕,只是側身坐在炕邊上,面露羞怯的說道,“思來想去的,我也只能想到你們這了......”
“我娘往日裡總說,嬸子跟嫂子心善,要不是你們幫襯拉吧著,怕是我跟我娘也熬不到現在。”不管來的目的是送物件還是幹啥,總之林寶茹開口就先捧了倆人幾句。
她這話,惹的琴嫂子露了幾分真心。要說林家二房這幾口人還真不容易,家裡光景都過成那般樣子了,還惦記著自家婆婆隨手幫襯的那點情誼。連帶著她這當兒媳婦的,都能被掛在心上。
想到這裡,琴嫂子就拍了拍林寶茹的手,勸道:“都是一個村的,抬頭不見低頭見的,相互幫襯一把也是應該的。你可不敢這麼見外,讓人聽了還不得笑話咱?”
三人又說了幾句閒話,林寶茹自然是挑著好的說,倒是讓里正媳婦跟琴嫂子心裡受用又樂呵。
最後,她拿了籃子裡的香皂豆子出來,有些羞愧的說道:“我也是無意地做出了這個物件,本來是想著跟著我娘在賣柴禾的攤子邊上試著買賣,若是不行,就當作捏泥人兒的玩意兒分給孩子玩。沒想到歪打正著,竟然同富裕人家用的澡豆子有點相似......嬸子跟嫂子如果不嫌棄,就留下兩塊試試,要是用得好,我以後再送些來。”
早在回來的路上,里正媳婦就笑著同林寶茹要了香皂豆,所以這會兒她拿出來,里正媳婦自然沒推辭。
“我是聽說了,今兒集上多少人五文的搶著買你這東西。你叫我聲嬸子,我當然也不能讓你白叫一聲了。”里正媳婦說著,就打袖兜裡摸出十文錢來,“咱不來虛的,嬸子就給你十文錢,你可別嫌少啊。”
相較於兒媳婦,里正媳婦一開始對她就很和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