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好心來勸說劉氏,可任誰也能聽出話裡話外看笑話的意思來。
這不,還沒等又上門的一撥人說完呢,劉一張臉就赤紅赤紅的,憋不住氣,直接把人趕出了門。
那些專門來給她添堵的人,一出老林家的門,就忍不住回頭啐了一口,“真是老不羞,真不知道老林家造了什麼孽!”
其實不光是劉氏,現在林老漢跟林大沖那臉色都不停的變著,一時青一時紅,難看的緊。偏生他倆還算是老實,聽著旁人繪聲繪色的說著章氏去二房那鬧騰的事兒,父子倆簡直腦袋都要炸了。
可面對著成群結隊的調侃跟閒話,他倆是一口氣悶在心裡,不知道該怎麼同人吵一番。
若是農忙時候,大概還好點。可眼下偏生是農閒時候,便是村裡的漢子們都整日裡沒個事兒幹,湊一塊也就剩下唸叨誰家又有了稀罕事。
往年裡,他們多半會議論哪家兒子外出做工掙了大錢,或者哪家兒子要說哪個富足戶的閨女。
可今年不一樣,今年頭一宗稀罕事,就是整日裡鼻孔朝天,村裡唯一的讀書人林有志被個紈絝少爺堵門潑糞。聽說是為了個女支子,最後那林有志還巴巴的給那少爺道了歉認了錯。如今他們說起來,都咋舌那讀書人的麵皮哦,可是厚的很,到現在林有志進出村還總仰著頭當自個是個人物呢。
而年紀大一些的,說起這事兒來,就忍不住啐一口吐沫,感慨幾句世風日下。隨後,就肅著臉讓自家後輩兒人離那家遠點,省的沾染上壞習慣,壞了莊稼人的厚道性子。
除了那件事之外,就是老林家公婆跟大房是如何苛待沒了男人的二房一家的。不少人家那林家的事兒翻來覆去的在家裡說道,倒是讓村裡許多妯娌跟兄弟關係越發和睦了。畢竟,可沒幾個人願意成了村裡的笑話。
不過今兒不一樣了,那些好事兒的可是逢人就學一遍舌,生生把劉氏跟章氏小肚兜的事兒,傳的人盡皆知。可對於村裡的婆子們而言,聽著自家男人暗搓搓的說那些調笑的話,心裡也嘔的很。但她們總不會怪罪自己家男人,所以那矛頭自然就對上了章氏。
於是,還沒等林家老宅那有什麼動靜呢,不少婆娘就已經聚起來去尋里正媳婦了。這事兒要是不管,那還不亂了套?指不定傳出去了,外人還得笑話桃溪村的風氣不好。
尋不到冤大頭的章氏,被人笑話了一道。若是放在以前,她肯定會丟了手裡的東西,同笑話她的人撕扯一番,左右她打不過了,還能哄著自家婆婆撐腰。但這個時候,她哪裡還敢跟人生口角啊?她是恨不得,今兒根本沒見過人!
回到家後,章氏怕被婆婆劉氏罵叨,只能唉聲嘆氣的去洗了衣裳。可沒等她洗完呢,就聽得不少人嘀嘀咕咕的過來串門,經過灶房時候,還會意味深長的看她一眼。
那眼神,只讓章氏心驚膽戰的。
她強笑著擦了擦手迎上去,“大娘,天兒還早呢,咋不多歇會啊!”
沒等她說完呢,那倆婆子就擺擺手,一臉嫌棄的讓她趕緊去洗衣裳去。可不像是以前,每回來,都得拉著她的手好生誇讚一番,明裡暗裡的還打聽打聽有志的事兒。
那個時候,她就光笑著同人招呼幾句,都能被大家夥兒唸叨說知道事兒。順帶著,她還能踩低一下二房那邊。現在可好,這群人倒端起了架子。
章氏強笑著的應了聲,又回灶房去洗衣裳了。
她從鍋裡舀了一瓢熱水倒進盆子裡,心裡越想越氣,忍不住把葫蘆瓢砸進鍋裡,嘟囔道:“真是個災星,鬧病怎麼就沒鬧死她!好端端的,讓老孃受這份氣!氣死我了,一家子拎不清的,等有志有了出息,一點樣就先把那晦氣的一家子趕出村......”
她罵咧了幾句,覺得心裡多少痛快點了。可剛剛旁人冷嘲熱諷的模樣,還是讓她有些憋悶,“那群沒腦子的,以後遲早有他們的好看......”
她自個在灶房裡謾罵了一會兒,才算舒了那口鬱氣。然而,沒等她再在小板凳上坐穩呢,忽然就被個力氣拉扯起來。
她胳膊吃痛,一邊推著攥著自個胳膊的手,一邊喊道:“作死啊......”
章氏還沒喊完,就對上自家男人陰沉赤紅的眼神。她心裡咯噔一下,趕緊訕笑著說道:“他爹,你這是幹啥啊,快放手,我胳膊疼的厲害。”
林大沖見她好似是沒事兒的人一樣,那臉色就更差了,恨不得一巴掌打她臉上。
林老漢把手裡早就吸不出煙氣的菸袋杆子往灶房門框上打了打,疲憊的咳嗽一聲,說道:“回屋去,別在這丟人。”
這灶房雖然是個廂房,可因著不住人,所以門窗並不如屋裡嚴實。若是在這拉扯起來,少不得要被路過的人瞧見個影兒。
林大沖見他爹開口了,也只能忍下了那口怒氣。不過他脖子裡暴起的青筋,依舊彰顯著他的怒意,只怕一會兒進了屋,章氏的日子會更難過。
等章氏被林大沖拉拽著剛進正屋,就聽得咣噹一聲,一個瓷物就在腳邊上炸開。碎開的碗片兒驟然蹦到章氏的小腿肚子上,就連那粗布棉褲都給割出個道子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