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惡習難改,哪怕劉氏真有些發憷林老漢,被他暴怒之下說要趕她回孃家的話差點嚇破膽,可她心底裡還是不服氣的。
如今穩了兩天,她瞧著林老漢再沒提那些事兒,甚至還總依著她的性子,不禁就有些犯嘀咕了,莫不是老頭子只是嚇唬她的?
打上個集後,村裡人就說二房得了銀子,買肉買糧,還買了許多棉花要做大厚的棉被,日子過得有滋有味的。
可偏生那一家子得了她被氣著躺了的信兒,還沒想著拿些好吃食來伺候她。一想到這些,她心裡就有些氣。
加上昨兒章氏就開始跟她唉聲嘆氣的叨叨,說她去二房想讓寶茹幾個來看看自個這個當奶.奶.的。可寶茹那賠錢閨女,不僅不來,還一直跟章氏唱反調,就差直接罵她這當奶.奶.的老不死的了。
劉氏咬牙切齒的想著,忍不住啐了口吐沫,罵道:“那不恭順的東西,挨千刀的賠錢貨,老孃就該死都守好老林家的物件,也省的那幾個白眼狼有了錢就霍霍!”
“就是啊,咱家有志如今讀書,筆墨紙硯都要花錢。前幾日,有志還說他們學堂裡,就只有他還用著毛邊紙呢,其他人練字用的全都是最好的宣紙......”章氏在一旁嘆著氣,連炕上的小兒子也顧不上逗弄了。她看著劉氏,語氣委屈的說道,“只是有志心疼奶奶,怕您跟著著急,死活不讓我說。”
劉氏一聽自家.寶貝孫子竟然還矮著別人一頭,有些焦急道:“你個眼皮子淺顯的,我大孫子那是能省錢的嗎?我告訴你,有志以後是要成大事兒的,你摳摳唆唆的,要是耽擱了他考功名,小心老孃打死你!”
章氏雖然被數落了,可心裡卻是舒坦的。她清楚,但凡婆婆說這話,就是打算要貼補她家有志了。不過就算心裡再有盤算,她面上還是裝作期期艾艾的模樣。
直到劉氏揮著手想把她趕出去了,她才又說道:“還有老.二最近想著尋個地方學手藝,娘,您知道但凡好的手藝師傅,都是需要孝敬的......”
劉氏想起有成來,就忍不住皺了皺眉頭,“有成打算學啥啊?”
如今農家院裡的手藝人也算是吃香的,甭管是木匠還是鐵匠,日子都過得滋潤的很。畢竟,莊稼戶裡甭管是嫁娶還是做農活,都少不得要打器具。
就算那些木匠跟鐵匠老了幹不動了,也能收徒弟,要幾年孝敬。所以,這還真是個好出路。
章氏一聽就知道劉氏意動了,所以趕緊道:“打算學個木匠,正好我孃家那邊有相熟的木匠師傅,說是能幫著說說少要點孝敬。要是實在不行了,有成就只能去跟著屠戶學手藝了。”頓了頓,她就又故作委屈的說道,“我娘捎信兒說,村裡章屠戶正尋徒弟呢,孝敬只要幾杯茶葉水......只是往後,他就不興老回來孝敬娘了。”
劉氏一聽這話,當即啪的一聲拍在了炕沿上,指著章氏的鼻子罵道:“那屠戶是能隨便當得?有成身子骨又不結實,你讓他去當屠戶,就不怕他......”許是想到了這話說的晦氣,她趕緊又呸呸呸的吐了幾口。
“行了,就讓你孃家幫著尋個木匠,不過你得跟你爹孃說好了,要是孝敬太高,有成就不去了。”
章氏得了便宜,對劉氏又說了一籮筐的好聽話。順帶著,還哄著自家小兒子對著劉氏又抱又啃。
劉氏被最喜歡的小孫子一鬧,心裡那點兒氣兒就徹底順了。
“去去去,你個沒眼色的,老.二家的還會讓老孃不舒心。沒看見老孃快渴死了,趕緊去給老孃燒點水送過來。”劉氏抱著自家小孫子,斜眼衝著章氏嚷嚷道。
章氏被劉氏忽然拔高的嗓音嚇了一跳,本來聽到自家婆婆拿著罵咧老.二家的那一套罵自個,她心裡有些惱的慌。
可見她藉著燒水的由頭,要把自個支出去,章氏還是忍不住眼前一亮,趕忙眉開眼笑的奉承道:“娘,你看都怨我沒伺候好您,我這就去給您燒水。往後啊,您就等著享清福吧,等咱們有志成了官老爺,再讓他給您添七八個伺候丫鬟,到時候且讓您舒心著呢。還有有成,要是學成了木匠活,掙了錢肯定先的孝敬您!”
劉氏見她說的討喜,才捏著自家小孫子胖嘟嘟的胳膊,擺著婆婆的譜應了兩聲。瞧著章氏轉身要出去忙活了,她還叮囑道:“我這嘴裡沒個滋味,記得給我放點糖!”
章氏頓了一下,這年頭白糖金貴的很,一斤白糖可比一斤肉貴多了。她屋裡那點,還是她娘心疼她,讓人捎來的,統共也就一小包。平時她省著的很,別說拿出來孝敬劉氏了,就是她自個也捨不得衝糖水喝。
可一想到,自家婆婆手裡肯定還有銀錢,她心裡的那點不情願也就淡了。
不過在出了正房的門口,她還是暗暗的撇了撇嘴,心裡啐了一口想道:一大把年紀了還惦記著兒媳婦屋裡的物件,真是老不害臊。
等她一扭身往灶房走的時候,正巧碰上跟公公林老漢一塊回來的林大沖來。當即她眼珠子一轉,紅著眼眶問道:“爹,大沖,你們喝糖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