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母站在臺上,朝著底下的人一鞠躬,眉梢眼角都帶著笑意。
她今天難得穿了一套紅色的禮服,整個人看起來特別的喜慶。
程天澤和梁以舒就站在程母的身側,當著這麼多的上流社會人士,以及底下安排過來的記者,宣佈兩人訂婚,已成事實。
梁以舒全程笑得嫣然,依偎在程天澤的身旁,如小鳥依人般惹人疼。
而程天澤高挺的眉弓下,那雙深邃湛黑的眸子,卻是淡漠無波,彷彿自己是置身事外的人似的,情緒沒有絲毫的波動。
但其實,他早已在這人群中掃了一圈又一圈,就是沒見到尹茜的身影。
或許真的是他自作多情了。
她根本就不屑來,怎麼可能還會想著來阻止呢?
尹茜一直抱著死了的尹振興哭個不停,直到聲嘶力竭地喉嚨嘶啞,眼睛乾澀紅腫,眼淚流不出來,聲音發不出來,整個人如同死屍般雙眼無焦距坐在床邊。
“尹小姐,尹先生已經去世了,請你為他安排後事吧。”
護士們知道了之後,過來提醒尹茜。
人死了就不能在醫院病房內待著了,要趕緊帶出去。
尹茜緩緩轉過頭,像是提線木偶般,看向護士。
護士被她心如死灰的黯淡眼眸驚了驚,但更多的卻是同情,在醫院裡要面對的生老病死太多,可見了這麼多,他們還是那麼容易感觸。
“尹小姐,沒辦法,醫院的規定,如果病人已經死亡......”
護士還是勸著。
不知道是不是死亡兩個字刺激到了尹茜,她瞬間就回過神來,打斷了護士的話。
“我知道了,馬上走。”
她知道自己只有一個人了,真真正正的無親無故,無依無靠。
垂眸看了眼已經死去的尹振興,他再也不會睜開眼,看著尹茜,再也不會對著她笑了。
再也不會說,希望茜茜幸福。
無論是聲音,還是眼眸,或是關心,什麼都沒有了。
尹茜眼神空洞無神,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將尹振興拖到輪椅上,不讓醫院裡的任何人碰觸,也不讓他們幫忙。
就這麼推著輪椅,徑直地離開了醫院。
外面的雨,不知何時停了,彷彿那瓢潑大雨,不過是一場夢似的,彷彿尹振興還活著,一切都是尹茜的幻覺。
她站在醫院門口,扶著輪椅,望著地面溼漉漉的水窪,來來往往進出的人,她就像是滄海一粟,完全湮沒於人群般,於世界來說太過渺小。
而渺小的她,只能如同那海上漂著的浮萍,沒了家永遠也到不了岸了。
她踩下臺階,一尹推著尹振興回到了他們曾經住過的簡陋的小房子裡,替他穿好了壽衣。
聯絡了一家喪葬一條龍,直至尹振興被火化,成了尹茜手上罈子裡的一堆灰。
她和尹振興已經沒有一個親人了,沒有像平常人家要守三天,再火化。
只一天,尹振興就火化了,而且還給他燒了很多的綠色菊花,讓他帶著去送給媽媽。
尹茜捧著骨灰盒,慢慢地往外走,她整個人腦子裡一片空白,已經停止了思考。
她甚至都已經不知道自己該何去何從,只是驚呼呆滯的目視前方,連尹都沒看。
一輛車駛過來,差點就撞上突然走到馬路中央的尹茜,頓時急剎車,刺耳的輪胎摩擦地面的聲音響起,可依舊不能引起尹茜的注意,她還是挪著雙腳慢慢地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