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群星閃耀下的基斯里夫城進入了夢鄉。
街道安靜,空無一人。少數酒館的燈火通明,猶如墜入凡間的火星,點綴著城市的各個角落。
當午夜的鐘聲敲響十二下,寒風掠過,厄孫神殿的火焰也黯淡了幾分。
清冷的街道上,一隊護送棺槨的小隊士兵靜默的走著。領頭的不是基斯里夫守軍隊長,也不是沙皇禁衛。而是一個精靈。
她厚厚的斗篷將那張尖臉裹得嚴嚴實實,一對白色的尖耳朵卻從斗篷縫隙間露了出來,讓人一眼就看出那是一個精靈。
艾莉瑞雅走在隊伍的最前面,面無表情。她那柔軟的靴子踩在石板路上,發出細微的咚咚響聲。隨行的,還有諾斯卡衛隊大隊長塞爾塔,和碎鐵者格隆迪。
從每個人臉上那陰鬱的表情,皇宮禁衛已經察覺出事情不妙。但他們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也不知道棺槨裡放著誰。只是,這幾人倒是他們熟悉之人。而從他們那帶著血漬的戰袍和盔甲來看,沙皇禁衛們已經感覺到這件事的危害程度超過了他們的想象。
在禁軍隊長維吉爾的命令下,沙皇禁衛為小隊開啟了皇宮的大門。
聖堂裡,月光從南面的巨型落地窗外透射進來,將地板染上一層雪白。
大殿正上方,基斯里夫最高統帥羅德,正坐在那張冰冷的石椅上,看著艾莉瑞雅一行人緩緩走進大殿。
這不是一場歡慶晚宴,相反,它是一場哀悼會。
在這座巨大的皇家宮殿大廳內,基斯里夫重要官員分成左右兩列筆直的站立,目送幾人將棺槨抬進大殿。
當厚重的棺槨被放在大殿中央的石板上,兩名牧師走上前,緩緩推開了棺槨的頂蓋。羅德從冰冷的寶座上起身,走到木製棺槨前,凝望著棺槨裡那張熟悉的臉龐。不由得有些恍惚。
又一個陪伴自己多年的老友走了。即便這是魔法橫行的世界,也無法讓一個死人復活。死去之人便是永遠的離開了。即便用亡靈魔法復活,也是一具行屍走肉而已。
獵巫人迭戈就這樣靜靜的躺在狹長的棺槨中,他那消瘦的臉龐傷痕累累,一道刀疤幾乎貫穿了他的整個腦殼,現在這局完整的屍體想必是艾莉瑞雅一行人自己拼接起來的。可以想象當初獵巫人在亡靈之地遭受的傷害是怎樣的殘暴與恐怖。
“我們發現他時,身體已經殘缺不全。他的腦袋被掛在塔樓上,屍體被人分成數塊,扔在雜草堆中。”
艾莉瑞雅面無表情的說到。
一旁的矮人則早已漲紅了眼,畢竟,棺材裡躺著的,是他曾經並肩作戰的戰友。生死與共之情,如今,卻已是陰陽兩隔。
“謝謝你們將他帶了回來。迭戈是我們所有人的戰友,忠實的夥伴,他也救過你,丹尼斯。”
羅德說著,將目光轉向一旁的女兒。
冰雪女王點了點頭,她記得,她當然記得當初皇宮內亂時,是迭戈將她從危險中救出。
拜爾沙澤·蓋爾特也走到了棺槨旁,憂鬱的看著棺槨裡躺著的人。他和他,熟悉的時間並不長,但是,蓋爾特猶然記得當初他們幾人一起進入地獄深坑時的場景,無論身份地位之別,在那一刻,他們是生死與共的戰友,將彼此的後背交給對方,將生命交託於彼此。如今,卻只剩下棺材裡這具冰冷殘破的屍體。
月光清冷的灑在棺槨上,宛如結上了一層淡淡的白霜。
“蓋上吧,我已經派人通知帝國西格瑪教會,他們會接走遺體的。迭戈,終將回到帝國,回到他的故鄉。”
容重的葬禮並沒有在基斯里夫舉辦,當西格瑪教會的人來接走獵巫人遺體時,羅德讓石匠打造出一座紀念碑,安置在基斯里夫郊外的烈士陵園裡,以作紀念。
而現在,他必須重新振作起來。
在班達加皇宮裡,羅德將西格瑪教會使團的團長留了下來。
即便在壁爐溫暖的室內,大團長依舊不肯解下他那一身高貴的行裝。
不過羅德也不在意,只要他不覺得熱的話……
“迭戈是一名優秀的獵巫人,戰士,他幫助了我們許多,我必須對此對你們表示感謝。”
“這倒不必了,這完全是他個人的行為,與教會無關。”
大團長輕描淡寫的回答到。
他白色的圍巾掛在肩上,看上去聖潔,不可侵犯。只是,眼神流露出的高傲依舊難以掩飾,哪怕面對的,是一個鄰國的最高統帥。
“不管怎樣,我們是統一戰線上的人。”
羅德聳了聳肩,低聲說到。
窗戶的雪花淡淡的飄落下來,訴說著北國這個季節特有的憂傷。
然而,從西格瑪牧師,大團長的臉上,羅德卻讀不到任何憂傷的情緒。相反的,更多的是仇恨。
這就是夠了,羅德不需要這些光頭佬對迭戈產生多厚重的感情,他們不過是師出同門,便因命令不同,各奔東西。要說起感情,可能迭戈與基斯里夫這些戰友的感情勝過他們那幫同門子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