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樁樁,一件件,包括七娘讓蘇瑾瑤叫她一聲“姨娘”,包括最後的時候七娘還是願意跟著她走,都讓蘇瑾瑤的心一再的柔軟。
她知道自己失控了,但她也知道自己早就不是那個冷血的殺手了。正常人有的感(qíng她都有,所以對於七娘的離世,她真的是錐心刺骨的疼痛。
那一天,雪一直都在下,由小雪又變成了大雪,最後整片梅林變成了一片雪白。
東子和秀寧把七娘就葬在了她離開的地方,也是她自己選定的地方。沒有墓碑……
哥哥為她做了很多
蘇瑾瑤又在梅林裡守了很久。天都黑了,但地上的白雪映照著天上的月光,反而讓人覺得皎白清亮。白的讓人目澀心酸。
秀寧和東子都勸蘇瑾瑤先離開,起碼去買了香燭、紙錢,明天一早再來拜祭。
蘇瑾瑤卻道:“不用了。姨娘說過,不要祭拜,我就隨了她的心願吧。但現在總得讓我多陪陪她,我不想讓她剛剛離開就要一個人經受寂寞。”
秀寧怎麼勸,蘇瑾瑤都不聽,執意留在這裡,呆呆的站著。站累了就蹲在梅樹旁邊,或是倚著梅樹坐一會兒。
東子跑到梅林外面的馬車上,取了炭爐過來,放在蘇瑾瑤的(shēn邊。哪怕能稍微暖和一點也是好的。
但蘇瑾瑤卻道:“拿走,不要讓一點點溫度,破壞了這裡的雪景。七娘說過,雪又白又純潔,她喜歡這乾淨的雪。”
無奈,東子只好又把炭爐抱走,和秀寧兩個人就一直守著蘇瑾瑤。
但是奇怪的是,從秀寧和東子開始埋葬七娘開始,古尚卿就不知道去了哪兒。而蘇瑾瑤也沒有心(qíng留意他的去向。
周圍安靜的彷彿能夠聽到雪落在樹枝上的聲音,蘇瑾瑤的每一下呼吸,都能夠撥出白色的蒸汽,讓她的眼前變得朦朦朧朧的。
不斷的落雪把周圍的腳印也都蓋住了,蘇瑾瑤周圍是平整的一塊,對面不遠處新起的墳頭也是一片白,因為沒有墓碑而只是隆起的一個土丘,看起來更顯得寂寞零落。
但蘇瑾瑤卻覺得有這些梅樹陪著,七娘今後的(rì子都會在梅花綻放,和等待梅花盛開的(rì子中度過了,似乎也沒有那麼難過。
感(qíng這東西,不曾擁有的時候,她總覺得那是最可笑的。可一旦明白什麼是真正的感(qíng,會讓你一發不可收拾,讓你把從前缺失的任何一種(qíng感都彌補回來。
不管是親(qíng、(ài(qíng,還是友(qíng,任何一種都讓現在的蘇瑾瑤感受到心裡深深的變化。
秀寧看著蘇瑾瑤的(shēn影,不由得想哭。可是她又怕眼淚落下就破壞了這一份寧靜。
除了雪的飄落,這裡不應該再留下其他了,哪怕多一滴的眼淚,也是多餘的。
“你們去馬車那邊吧,我來陪著她。”古尚卿的聲音突然又出現,還輕輕的拍了拍秀寧和東子肩頭。
秀寧一回頭,就見古尚卿換了一(shēn黑衣,手裡還拿著一個包袱。
秀寧點點頭,古尚卿朝他微微一笑,把包袱解開,拿出了兩條黑紗分別遞給秀寧和東子。
兩個人都是怔了怔,古尚卿卻指了指那邊寂寥的墳頭。兩人這才明白過來,將黑紗系在了臂上。
古尚卿又捧著包袱朝蘇瑾瑤走過去,走了兩步回頭,朝東子和秀寧揚了揚頭,示意他們快離開。
秀寧還有意要留下,東子就將她直接拉走了。
古尚卿這才走到了蘇瑾瑤的(shēn後,輕聲道:“瑾瑤,我給你準備了一(tào黑衫,換上吧。”
蘇瑾瑤這才回過神來,看著古尚卿包袱裡的那(tào黑衫的長棉袍,點點頭說道:“謝謝。”
然後蘇瑾瑤將外袍脫去,將黑袍穿上了。腰帶束緊,頗為合(shēn,也十分的利落。
蘇瑾瑤再抬頭,見古尚卿把她換下來的外袍裹進了包袱裡,卻沒有離開的意思,便道:“你也回車上吧,我再陪七娘一會兒。”
“那我陪著你。我不說話,也不破壞這裡的一切。”說罷,古尚卿見蘇瑾瑤又似乎要說什麼,連忙道:“我想,七娘會想要讓我留下的。因為我有一樣東西,要送給七娘。”
說完,古尚卿從袖子裡掏出一張紙來,遞給蘇瑾瑤,道:“剛才我不只是去給你準備這件黑衫了,還買下了這個。”
蘇瑾瑤詫異,接過那張紙來展開看了一眼。
只一眼,蘇瑾瑤就驚訝的瞪圓了眼睛,繼而抬頭看著古尚卿,滿眼的感激。
平復了一下心頭的悸動,蘇瑾瑤才道:“謝謝你,哥。”
“傻丫頭,終於肯叫我‘哥’了。看來這個還是有用的。”古尚卿說完,按下蘇瑾瑤的手,道:“你替七娘收好吧,這片梅林以後是你和七娘的了。還有那邊的那條路,也是你們的,以後沒有人來打擾,七娘可以靜靜的看著這裡的梅花,花開花落,年復一年。”
是啊,這張紙是一張地契,就是這片梅林的地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