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瑾瑤心裡清楚,這是七娘在幫紫若說話。她本來也不是想要偏幫著誰的,便道:“可我就一個人,只能坐一把椅子,就琢磨著男左女右,才選了明姑娘這右邊的座位啊。”
聽蘇瑾瑤這麼說,算是給紫若也有了一個臺階下,在座的四個人便都笑了。
說來也是奇怪,七娘三十多歲了,紫若姑娘二十歲左右,明姑娘則是十八、九歲,而蘇瑾瑤現在的模樣只有十一歲,說起來還比同齡的少女獻的纖瘦許多。可這四個女子坐在一起,一顰一笑都不見生疏,更不見什麼違和感,可見蘇瑾瑤就算是頂著一副不成熟的皮囊,可她的氣場也是不輸於人的。
笑也笑了,茶也喝了,蘇瑾瑤心思澄明,索性就開門見山的問七娘道:“其實,我也知道七娘的意思,能賞我這麼個不起眼的小丫頭一個座位,是想要保住之前那位和我打賭的姐姐吧?敢問七娘,若是我這次打賭輸了,我的手指頭是不是真的能保住呢?”
蘇瑾瑤的話再明白不過了,不要看著她是個小丫頭就欺負她。既然敢招惹到她的頭上,那可不是誰都能逃得過去的。
七娘自然也是明白蘇瑾瑤的意思,不過七娘吃驚的是蘇瑾瑤這個態度。怎麼看,都覺得這個小丫頭不像是沒有家底和背景的人啊,否則她明知道自己是要保那個姑娘,卻也多多少少該賣自己個面子吧。
因此,七娘又笑道:“我說實話吧,不是要保她的手指頭,而是想要保住我這紅袖坊的名頭。要知道,瑾瑤姑娘你若是擺出個架勢來,那我絕不會為難你。今天打賭你贏了,不管什麼賭注也都是你應得的。可要是瑾瑤姑娘你身單勢孤的,還是賣我紅袖坊七娘一個面子吧。我這份面子,也能換到不少的好處呢。”
言外之意,七娘是怕蘇瑾瑤一個無權無勢無錢財的小丫頭真的在這裡把她手下姑娘的手指頭剁了,那就顯得她這紅袖坊太無能了吧。
聽七娘這麼說,蘇瑾瑤只是抿嘴笑笑,並沒有搭話。其實她心裡最清楚什麼叫做“得饒人處且饒人”。既然七娘都為了紅袖坊的名頭來和自己說話,那她勢必要給些面子的。
可這份面子也不是白給的,就如同七娘說的,面子能換到好處,但究竟是什麼好處、多大的好處,就得看她蘇瑾瑤的心思了。
見蘇瑾瑤不說話,七娘就明白這小姑娘的精明瞭。因而從袖子裡又拿出一張銀票道:“我這裡也有一張五十兩的銀票,不如和之前明姑娘、紫若姑娘的一票一起,算是瑾瑤姑娘贏得的一個彩頭吧。至於那個彩霞,她在紅袖坊的年頭也多了,持寵生嬌的事情在所難免。不過,她這個年紀的姑娘也確實沒有幾年好紅了,你要是再剁她一根手指頭,就等於是斷了她的生路。這本來無怨無仇的,就是一場誤會而已,又何必繼續追究呢?我也知道若是今天反過來講,瑾瑤姑娘會懷疑我們紅袖坊仗勢欺人;可話說回來,現在這世上,誰家有錢有勢的人還能給窮人去提鞋啊?不如這樣,以後我們這紅袖坊,就算是瑾瑤姑娘的一條路子,若是有什麼能幫忙的,來找我七娘說一聲,我幫你撐腰。”
話說到這個份兒上,已經再清楚不過了。之前和蘇瑾瑤較勁兒的姑娘叫彩霞,不過七娘也不是多麼看中她,而是不能讓蘇瑾瑤這麼一個小姑娘無端的就在紅袖坊佔了便宜,逞了強勢。
不過若是蘇瑾瑤肯退一步講,那麼一百五十兩銀子就是她們紅袖坊給蘇瑾瑤的一份賠償。另外還算是給蘇瑾瑤一個面子,以後蘇瑾瑤在這安濟城裡有什麼事情,紅袖坊的七娘都會給她說句話的。
這件事看起來挺可笑的,紅袖坊不過是個青樓,竟然敢說給蘇瑾瑤撐腰?可蘇瑾瑤卻毫不猶豫的就點了點頭,答應了下來。
因為蘇瑾瑤明白,一百五十兩銀子絕對是比鉅款了。這些錢對她來說也是至關重要的,絕對可以讓她辦成好多想要辦的事。另外一點,青樓背後的人脈可不容小視啊,明姑娘和紫若姑娘這樣的頭牌所接待的恩客可沒有等閒之輩,稍微吹吹枕邊風,得到的好處可就是平常人家想都不要想的。
因而,蘇瑾瑤絲毫不在意紅袖坊是青樓還是白樓、黑樓,反正只要能夠成為自己的一個起點步的地方,她就不會錯過。
見蘇瑾瑤點頭答應了,七娘才回頭朝後面叫了一聲道:“彩霞啊,你過來,把那一百兩銀子也拿過來。再就是和這位瑾瑤姑娘喝杯茶吧,以後常來常往的,也算是熟人了。”
七娘說完,之前那個因為一個籃子就不依不饒的彩霞姑娘出來了。一邊臉上還有個紅紅的巴掌印,也不知道是誰打的。不過,應該不是七娘,因為七娘不至於親自動手就是了。
彩霞見了蘇瑾瑤,眼神都顯得和善了許多,就是眼皮子還是腫的,應該也是哭過了。
蘇瑾瑤也不是個棒槌,更不是死硬派。她是最會變通的一個人,因此彩霞出來之後,蘇瑾瑤就笑嘻嘻的從桌上拿起了一杯茶,起身走到彩霞的面前道:“彩霞姐姐,我們也是不打不相識啊。這杯茶雖然不是你敬的,可我也先乾為敬了。今天的事,其實還要謝謝彩霞姐姐,若不是你提醒,我當然不知道有人仿冒了我的東西,也不會這麼快就把我的籃子都賣出去了。”
說完,蘇瑾瑤又朝紅袖坊所有的姑娘都福了福身,大聲道:“以後我在這紅袖坊周圍做生意,還要依仗這些位姐姐了。”
聽蘇瑾瑤說還要在這紅袖坊的周圍做生意,七娘就先笑了,道:“我們這紅袖坊的周圍啊,胭脂鋪子、成衣鋪子、首飾鋪子可是都不少,糖果鋪子也有一間,就是不知道瑾瑤姑娘你是要開間什麼鋪子?”
“這個……我也還沒有打算清楚呢。不過之前聽說咱們後門的那條巷子鋪面便宜,我這手裡沒有什麼本錢,如果能在那邊盤一間小鋪子,倒是考慮做點小生意,賣些雜貨吧。不過,最近肯定是沒有這樣的打算,我就是每月的初五、十五、二十五過來賣點東西而已。”蘇瑾瑤現在手裡有一百五十兩的銀票,按理說是應該能夠盤一間鋪子的。
可是她並不打算賣那些尋常的東西,而且賣那些東西也不賺錢。加上她的家現在還是在屏山村,如果要在城裡開鋪子,總不能一天到晚的包車往這邊跑吧。到時候耽誤的時間不算,這鋪子裡也需要人手,蘇瑾瑤也不可能整天就只經營這麼一間小鋪面而不去做別的,所以她才沒有打算立刻就去問問鋪面的事。
話又說回來,如果說單單因為手裡有了些銀子,就讓她帶著整個蘇家從屏山村裡搬出來,卻也還不現實。
暫且不說大山裡都是寶,單單那條官道上的生意,就是蘇瑾瑤捨不得的。從古到今,靠山吃山、靠路吃路,蘇瑾瑤覺得那條路上的商機絕對不會比這裡的一間鋪子差。當然,蘇瑾瑤也不是不來了,只不過要有合適的時機和信得過的人手才能行。
七娘也是笑了,道:“你能這麼想,也對。我就實話告訴你吧,瑾瑤你年紀還小,而在這條街上開鋪子的哪個不是這安濟城裡的人物呢。就算是后街的一間鋪子,價錢上看著是不貴的,可不管你賣什麼,只要你生意好就不會太平了。若是沒有點背景給你撐腰,只怕前一天見著了大把的銀子,後一天家裡就會死了人。這可不是我嚇唬你,而是真正發生過的事情。所以啊,這裡要站住腳,要麼是這條街上的老店鋪,要麼就是身後有大主顧。就連那個馬六不是也吆喝著背後有人嘛,就是這個道理。”
蘇瑾瑤點頭笑笑,對七娘稱了一聲謝。其實這也是蘇瑾瑤心裡想過的一個問題。縱使她身手再好,沒有背景也是寸步難行。看來她要賺大錢,第一步不是缺商機,而是缺個後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