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哭,卻發現自己並沒有眼淚。這輛車我跟高天成都常坐,我還記得有一次他來接我下班,我們兩個坐在後排,阿東開車,後來他讓阿東先走,然後把車子開到野外。
他給過我無盡的足可以忘卻掉我所有一切煩惱與哀傷的歡愉。
他現在走了嗎?
不不不,我不相信。他一定沒有。老天也不會如此待我。
我還記得再過不到一週蕭晗跟張若雷就要舉行婚禮了,在此之前如果高天成不安排我們單獨見面的話,我曾經打定主意要大鬧那場婚禮,然後把新郎搶過來。
我有理由相信他一定會跟我走。
但是現在
我搖搖頭,車兩邊緩慢蠕動著變幻的人與風景,街邊門市林立,街頭人熙來攘往,我手撫上車窗,觸手一片冰涼。
沒一會兒,到達醫院,不知怎樣,周圍那樣的人聲鼎沸,但我只來得及聽見我自己的腳步聲和心跳聲,他們似乎在同一個頻道,發出嘣嘣嘣的響聲,遙遠而空洞,卻又異常清晰。
電梯來了,幾人魚貫進去,到了病房,我沒有想過為什麼他會在病房,可是阿東說他在病房,我們就去病房好了。
他在哪兒我就去哪兒好了。
我來了。
我心裡輕輕對他說。
我來了。
但,除此之外,我竟然想不到另外要對他說的話。
腳步聲一直延伸到他的病房門外,我見有一堆醫生,我進來,他們散開,然後又交代幾句,迅速消失,像空氣陷入空氣,像大海陷入大海,像
高山陷入高山,像
像什麼呢?
我竟然不知道。
他緊閉雙眼,看似沒有了呼吸,我看了一眼旁邊的心電監控儀,已經呈一條平滑的直線。
我笑了,怎麼會呢?他那樣有生命力的人。
從我身後走過來兩個護士,兩個人走得極快,他們拔掉了心電監控的插銷,然後急匆匆的把那一堆線啊、機器啊什麼的匯攏在一起,抱上護士車,護士車的軲轆跟地面親密接觸,發出隆隆的響聲,不久聲音就越來越遠,阿東站在高天成身邊,滿眼哀傷的看著我。
不會的。
我想。
但是身體一軟,腳下一滑,我只聽眾人大聲驚呼,然後床上那原本一動不動的男人,竟然從上面一躍而起。
“梅子!梅子!”
他大聲喊。
我瞬間清醒,坐起來。死死抓住他的胳膊。
“高天成!”我喊。“你不許死!”眼淚流出來,但下一刻,他虛弱的往後倒,阿東在後面,說“傷口滲出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