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高高隆起的肚皮上能清晰的看得見我自己的青色血管,涼涼的不知道是什麼樣的東西抹在我肚皮上,據說在另一側可以看見孩子在裡面的活動,醫生指給阿東看,他發出驚喜的讚歎。做完了以後他仍舊愣在一旁,醫生說,扶你愛人起來呀,幫她把肚皮擦乾淨,醫生遞過來紙,我說不用不用,我自己來就可以。
但阿東已搶先一步把那紙拿在手裡,他手有些抖,我能感覺得到,我也有點兒彆扭,雖然我比他大,但他畢竟是個男人,我們如此相對還是頭一次,我的褲子被拉到很低,幾乎走光,他臉紅一大片,我能聽得見他刻意讓自己的呼吸保持平穩,顯得不那麼粗重與急促,這讓我跟他都十分尷尬。我試圖自己起來,但不知怎樣,一使勁,並沒有成功。於是阿東把自己粗壯的手臂伸到我後腰,那裡有一大片裸露的面板,我面板輕輕抖了一下,跟他的手一樣。我覺得他的手像觸電了一般,但是他沒有回縮,把我扶起來,然後細心的幫我重新把衣服都拉好,我們兩個都頗有些手忙腳亂,我要自己拉,他偏要幫忙,於是兩個人的手忙活到一起,空氣彷彿瞬間凝滯,這場面一度十分詭異,我們逃也似的離開了那間彩超室。
“你看!”我們一前一後走路,後來他追趕上我,拿出那張彩超相片,說生命真是太讓人歎為觀止了。這裡是小手、這裡是小腳、這裡是頭、這裡是小雞.雞,他是個男孩子呢。
阿東說,說完他又拿出一張碟來,說這裡面有具體的情況,他在裡面動呢,我看見了。
他語氣十分的激動,像自己要當爸爸了。我於是有些釋懷的笑了,跟他一起探討那張照片的細節,所有尷尬的氣氛便迎刃而解。
那天晚上,半夜,我出自己臥室門,偏巧,趕上他也在外面,那時刀條臉和女傭都已經下班,他們都不在,我穿著睡衣,他則光著上身,只著一條內褲。
他說,我有點兒口渴。
“我也是。”
我說,“我也是。”
真的,半夜覺得有些口渴,然後去廚房裡找點兒喝的。我目光平掃過他的身體,覺得有點兒小尷尬。可能他也是,他背過我的身體,仰頭專注喝水,他喝得十分急,於是成功把自己嗆著了,整個人咳得臉紅脖子粗,我猶豫了一下,然後上前去拍他的後背,他阻止我,說不用不用。
但他有些急於求成,於是用力過猛。我一個趔趄,我的驚呼聲還沒來得及從嗓子裡淌出來,他一把抱住了我,我聽見我和他心臟,在彼此的胸腔裡擂鼓一樣的跳。
他放開我,然後逃也似的逃回到自己的房間裡。
那天過後,我找阿東,想要鄭重的跟他談一下我們兩個孤男寡女的問題。
他說可以不孤男寡女。
我瞪大眼睛,不知道他到底想玩什麼把戲,沒想到晚上就有個女人主動登門,清湯掛麵臉,樣子十分清純,據說剛剛大學畢業沒多久。
“你們怎麼認識的?”我驚呼。“她就是你說的心裡裝的那個女孩兒?”
但阿東躲避我的目光。
我偷笑。說他,“還不好意思呢!有什麼呀!終於追到手了?”
但我一直奇怪這樣好條件的女孩兒之前究竟哪裡讓他猶豫不決了。於是次日上班路上我跟他談,說“阿東,你要好好對待人家。”
阿東點點頭。
我說你們是怎樣認識的?
他說有一次他開車,見一個女孩兒正在追一輛公交車,喊自己的東西落在上面了。於是他踩了一腳油門,幫她把公交車攔了下來。
“還挺浪漫的。”我說,“說實話,我並不覺得這女孩兒比萬茜好。”
阿東沒作聲。
“但是我不會在這件事情上過多參與我自己的意見。那是你的終身大事,你自己喜歡就好。”
阿東沉默的一打方向盤。
“你一直沒有追到她?”我帶著八卦和疑問。在這一點上我想萬茜是對的,我確實在某些時候和某些方面既三八又八卦。
“不是。”他說。“之前我一直覺得她還在上學,不太合適,我不想”
“我懂。”我拍拍阿東的肩膀,“但是現在的大學生不比從前,她們對待感情都十分開化,你倒不必有這種擔憂。不過現在好了,她終於畢了業,你們總算可以在一起。只是萬茜回來怎麼辦?”
我有些惆悵。
“也許不到那個時候她就已經把我給甩了。”
阿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