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不動了。
她沒再移動,我覺得心裡沒了譜。最好的猜測是她自己拿出了追蹤器,為了我,她不想讓萬茜的朋友攪進這趟渾水,誰都知道這是一趟渾水。然而,我心神不寧,總覺得事情沒有那樣簡單,或者......
兩邊的情況開始正式通氣我才知道修女已經命喪金先生之手,我對高天成說,本來我想利用她找到萬茜,現在只有寄望於你們。
高天成說,你放心吧,我們一定會把萬茜帶回來。
我握著電話聽筒,想問,你們怎樣把萬茜帶回來?萬一你們也跟著一去不還呢?
可我知人生有時就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高天成這幾天跟我聯絡總愛視像,總愛跟梅森、陳念、萬歡說兩句。
阿東對陳念、萬歡都差一點兒,他最放不下的是梅森。我還記得那時梅森曾經管他叫“阿東爸爸”,他可能也真的有想過,這輩子真當梅森的爸爸。
阿東說,梅森,我愛你。
梅森咧著嘴對他笑,說我也愛你。
梅森開始掉乳牙了,牙齒沒來得及長出來時他不大愛笑,說那樣就不太帥了,梅森面對我時都會刻意藏醜,獨對阿東跟高天成不。高天成是他的爸爸我可以理解,其實我一直都清楚,於梅森來說,他不止一個父親。
有些東西歲月沒有辦法抹去痕跡,人心的記憶路徑其實十分詭異,比如梅森那時還很小,他沒有思維,也根本無法記住那些細枝末節,但他就是莫名其妙跟阿東親近,說實話,梅森親近阿東有時甚過跟自己的親生父親。
我沒有辦法聯絡到萬茜,哪怕真能聯絡到她,我也不知該怎樣奉勸。有時,我們只好支援,明知道是錯,明知道結果,也要去做。人嘛,一生不能只用是非功與過來評說。我現在是愈發的覺得我自己的心態跟從前不大一樣,從前我也許會責備萬茜,甚至會怪她,也許還會出言相激:你知不知道我們沒有辦法看著你隻身犯險,於是大家只一起陪你去賭命。
我現在想,賭就賭一把好了,人這條命說值錢也值錢,只在自己眼裡價值連城罷了;說不值錢也不值幾個大子兒,人到七十古來稀,早死早託生,也真沒什麼好怕的。
大不了一死。
我對高天成說,你要讓我找到你們,我不會跟你一起上戰場,我屁也不會,但是老孃他麼的有錢,這年頭,有錢能使磨推鬼。說不定老孃的銀子可以買下整個組織。
高天成說我越來越霸氣。
“好。”他說,“我答應你,讓你知道我們的動向,金先生會搞來類似晶片什麼的鬼東西,將它們植入我們的體內。真有個三長兩短把我們的屍首買回來也是好的。”
我讓他呸呸呸,他笑著連呸
了三聲,然後十分正經的問我是否愛過他。
這個年齡,這麼長時間的夫妻,說愛與不愛我真覺得有些矯情。但我仍舊打算對他說“我愛你。”
我發現我跟高天成,高天成之於我,我們從來沒有十分正經的跟對方表白過。
然而他並沒有等我的答案,他的問題又遞進了一個層次。
“你更愛我還是更愛張若雷?”
我張張嘴,牙齒咬住了幾口空氣,三個孩子圍在我身邊,他們無法理解大人的世界,卻也於隱約中感覺到山雨欲來風滿樓,這些天他們都好乖,只萬歡仍舊鬱鬱寡歡,早熟的孩子過早的嚐到了生活中的苦,不,不應該是苦,是無奈。
無奈,沒有辦法,有時拼盡全力,仍舊什麼也無法改變。萬歡這個年紀,凡事都只能認命,他喪父,如今又要失母,他那樣一個聰敏又敏感的孩子,怎麼會不知道將要發生什麼?
“挑釁是不是?”我變了口氣,高天成便不再糾結於問題其中,或者他從來沒想過要得到些什麼答案,他只想問,心中於某些事一直不確定,至於答案,從來不重要。
高天成笑笑,“如果將來找到張若雷,如果還能在一起,好好跟他在一起,我相信他不會薄待梅森。我希望你幸福。”
我沒說話,輕輕收了線。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我叫阿東的兄弟們幫我打聽的那個江湖上近幾年崛起的集團開始有了眉目,以黑底白字為標,小小一個“恕”字,凡有求於“恕”者,不必費心跟他們聯絡,因為這個集團來無影去無蹤,他們可以聯絡你,你們卻永遠無法找到他。
而且當他們同意接下對方的生意,一定已經把對方調查得底掉兒,要對付的那一方也已在他們面前形同赤裸。
對方一直沒有主動跟我們聯絡,我不知是江湖上把這個名為“恕”的集團吹捧得過於神秘莫測,還是對方認為並不值得接下我們這盤生意。
越南的僱傭兵倒是有些眉目,阿東的兄弟們問我,要找多少人,說有個金三角的什麼將軍,能調動坦克。
他們在本地能調動坦克我相信,但這些人在米國也敢調動坦克心存疑慮。人得靠譜,錢不是問題,生死麵前錢就是個屁,萬茜把命都押上了,我們家兩個爺們兒都在刀口底下舔血,這一仗一定會打,而且只許成功不許失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