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晗的臉，在她目光下一寸一寸溫柔，最終變成無奈。
一個女人終於愛上一個男人，或者一個男人真正愛上一個女人，不是沒見到你的不好，而是見到你的不好，眼睛裡不是驚訝，而是無奈。
愛上才無奈，知道無力迴天，從此身體和心都讓對面那個人收了，那是肝膽塗地，或者向陽而生，九死不悔，萬死不辭。
誰不渴望刻骨銘心呢？
我想起跟張若雷初相見，他眼神錯落有致，想起第一次在他面前失了態，說老孃失婚又失財，怎樣？想起第一次跟他赤裸相見，他抱著我，我聽見他的喘息，而當時我身體飢渴貧乏了好久，他說：tmd，勞資居然抱著你有反應了。想起給他籌備定婚宴，他長久立於我身後，小聲在後面承諾：說早晚要把我風風光光嫁出去。想起我們結婚，又想起我懷了他的第一個孩子時的狼狽。想起他連遭變故，整個人像一堆燃盡了的材，油盡燈枯。
張若雷不知在一邊鬧些什麼，阿東和高天成都皺起眉頭來，我抬眼瞅那個眉目與張若雷十分相似的陌生男人，我說怎麼見到他什麼感覺都沒有呢？真正相愛過的兩個人，身體和心都能找到從前的路吧！不能忘。故人有時不能相見，相見了，所有的從前一秒都能翻回過去。
他在哪兒？
我竟淚盈如睫。
“蕭晗。”我過去，握住她纖細的手腕。“給我真的張若雷。”
蕭晗看我一眼，笑了一下，然後又別過頭去，我順著她的目光便找到了高天成和阿東，兩個男人的目光同一時間落在我臉上，錯綜複雜。我這才意識到自己失態。
然而讓我如何承受得了這接連的失望？他真像泥牛入海，最重要我多怕從此再見只能是在黃泉。我嚥下哽咽，回過頭去，又看著蕭晗。
“蕭晗。”這一回我語氣堅定，“給我真的張若雷。”
蕭晗笑笑，剛要作答，仿版的張若雷搶先一步，用頭撞開我，撞得我一個趔趄，阿東、高天成冷不防，一個扶住我，一個過去已經揪住了那個假張若雷的脖領子。
“別。”我大喊。阿東收手回過頭來，傻子張若雷這時倒一點兒不傻，反手給了阿東一拳，那一拳使的蠻勁兒，阿東一個踉蹌，這才穩住下盤。傻子張若雷回身護住蕭晗，問她，他們欺負了你沒？
蕭晗的發和目光一樣糾纏在風裡，她朝他望著，然後輕輕搖頭，說：沒！沒有。他們是朋友，你不能打朋友，知道不？
傻子張若雷點點頭，抱著蕭晗朝她臉頰上親了一口。蕭晗的臉又紅了，阿東和高天成這一次誰也沒離開我左右，都在我不到半尺的地方站著，如臨大敵。卻見那假張若雷回身朝我們畢恭畢敬的鞠
了一躬，朗聲道：對不起。
我們三人面面相覷，卻不知如何是好，到後來不約而同一聲苦笑。
時間還早，因為這事兒我昨天晚上一晚上沒睡好，臨到凌晨可算是睡著了，卻又亂做了幾個夢。最緊要到時間起床了，這時算有了個結果，心裡一鬆懈，反而感覺到有些疲憊。高天成扶住我背，問我要不要先送我回家休息休息。
“不是著急的事兒。”他說。“明天約蕭晗吧，但我看她那樣，不像是知道內情。如果真知道，她怎麼好吃好喝供著那吃白食兒的那麼久？蕭晗是無利不起早的人。”
但我還是放心不下，轉而問蕭晗。
“去公司？還是找個地方聊聊？”
蕭晗一攤手，“隨你。我是怎樣都行，反正我現在也沒有什麼。不過我可以告訴你，我真的不知道他是假的。雖然他現在......但你不知道當初，如果我知道他是冒牌貨，就不會跟他......”
這是我第三次看見蕭晗臉紅。
我略感茫然，蕭晗那樣聰明的女人，居然會栽在一個白痴身上。她這麼多年來心裡都只有恨，哪怕淮海都不能讓她徹底放下與融化，一個傻子，居然能讓她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我真想知道為什麼。或者，她又是在作戲？
在我眼裡，蕭晗無惡不作，無時無刻不是在演戲，她的戲已臻化境，可能有時她自己都分不清楚是戲不是人生了吧。
我說了一個我們常去的小館子，阿東打頭，三輛車轟動油門，魚貫而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