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跟你們兩個結婚,我是不是就可以跟你們睡在一起了?我們可以去什麼地方登記?我同意跟你們兩個結婚,你們願意嗎?”
天吶,他還知道問詢一下我們的意願。這真讓我十分欣慰。
“當你吃完早餐為什麼不去看一看在甜飲料裡睡了一整宿的牙,你覺得它會有所改變嗎?”
梅森怔了一下,然後開始安靜的低頭扒飯,吃完了早餐他放下筷子就跑到那飲料瓶旁邊,拿起來,衝著陽光照,又揹著陽光照,活像一個小小的文物鑑定師。
“它還沒有變化,一週以後的。一週以後再看。”
梅森把瓶子放下,然後拍拍手,目光審慎的在整個瓶身巡視。一直到我們出門,他的眼睛仍舊在跟那瓶底的牙齒糾纏,戀戀不捨。
我
想這世界就是這樣,有人的童年似梅森,有人的童年似淮平,也有人的童年似蘇昊。
同人不同命,這也是沒有什麼法子的事。
蘇昊的事情陷入僵局,他常穿一件灰色連帽衫,將整個臉縮排那帽兜裡。蕭晗並不來看他,也沒有最新的指示給他。
張若雷仍舊那樣,目光永遠謹小慎微,一見到蕭晗臉上就難掩笑意。我看不太透他,如果看阿東給我的影片,我有理由相信他是被脅迫的,但看他跟蕭晗在一起的樣子,又實在讓我拿捏不準,他眼神流淌出來的東西太過真誠,似不加修飾,實在看不出來他並非出自本心跟她在一起。
有一次,我們又在走廊狹長地過道相逢,我遠遠都看見了他的身影,他也看見了我,但是在我們快接近的剎那,他選擇拐了一個彎,然後從我的視線裡消失不見,我站在原地,康生過來,說他好像還沒有準備好。
“準備什麼?”我沒回頭,問康生。
“準備好跟自己的過去和解。”他說。
“在他的記憶裡,也許所謂的過去充斥痛苦,這讓他不願意回憶起來。眼前懵懂的快樂,總比真切的痛來得更易讓人接受。”
康生點點頭。蕭晗每天早上會來送他上班,中午來找他一起吃中飯,晚上會來接他下班。
有一天中午他在我房間裡開會,過了飯點兒,我見他頻頻看錶,開始我還不知道是什麼意思,以為他有什麼急事要去辦。
“我太太會做好便當來跟我一起吃飯。”他說。
“噢?是嗎?”我抬起手腕來也下意識的看了一下表,我看到時針和分針已經指向到十二點一刻。
“是該吃飯了。”我轉而向著張若雷,“你去吧,去吃飯。蕭晗給你做了什麼好吃的?”
“呵呵,也沒什麼好吃的。”他忙不迭站起來,像個慌亂而急切的孩子,我突然之間就很感興趣想看到他們共進午餐那一幕。於是等康生把外賣拿過來,我心不在焉的吃了兩口。然後找了個籍口出去,路過張若雷的辦公室,見到他幾乎跟蕭晗頭碰頭,兩人臉上都洋溢著笑,張若雷可能吃得比較快,唇邊沾了什麼,蕭晗伸手抽了紙巾,然後幫他擦拭乾淨。
他抬起頭來,那一刻我覺得他的眼神面朝大海,春暖花開,所有一切都萬物復甦。
我的身影匆匆掠過,我並沒有來得及讓他們注意到我。回到我自己辦公室時康生已經結束了戰鬥。
“這個好吃,所以給你留了一點。”他往前推了推其中一個餐盒。我探頭朝裡看了看,挺有食慾。於是眼前就冒突然浮現出剛才蕭晗幫張若雷擦拭嘴角的畫面。
“謝謝。”我拿起筷子來,“蘇昊怎麼樣?”
“還那樣。有時我想他可真夠慘,
蕭晗沒有感覺嗎?就算不是自己的親生兒子也帶了這麼多年,養一隻小貓小狗都不會這麼無情無義,她居然可以冷血做到。所以,她對張若雷能是真的?我不相信。”
“不相信也沒有辦法。”我無意識一下又一下攪拌筷子底下的米飯,直到他們鬆散開來,我這才夾起一口,塞進嘴巴里。
“有時,你不知道該作出怎樣的判斷。有時你覺得時間會給你答案,但有時時間也無法回答你。”我放下筷子,“他現在其實也挺開心的,如果讓他憶起從前來,我不知道他能不能完全接受得了自己從前做過的那些事兒。”
“你們我是說你和阿東”
“怎樣?”
“有事瞞著我吧。”
“噢?”
“你們對蘇昊的態度簡直就是180度大轉彎,人都是現實且勢利的,我想我一定是錯過了什麼,但是當然,你們可以不對我說,其實我也不一定非要知道。我只是”他站起身來,小心措辭,“我只是不知道該怎麼辦?這幾天蘇昊都沒怎麼吃飯,整天躺在床上,有時吃一口,有時一整天不吃一口東西。我阿姨說,她已經嗅到了死亡的味道,我也覺得這孩子一心求死。但不知道他還在等些什麼。這真的讓一個人親眼看見一個生命在自己眼前消融,直到沒入塵埃。其實也是一件十分艱難的事兒。”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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