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森看著他的鬼臉,不明所以的笑。他只要看見阿東就笑,也許是習慣了。畢竟他剛出生見到的第一個男人就是阿東。如果、我是說如果,某天高天成回來的話,這孩子只跟阿東親,卻並不認識高天成,他一定會十分難過。
於是我接過梅森,抱著他,然後回到自己的臥室,翻出高天成的照片來,指著那照片給梅森。
我說,“爸爸。這是你的爸爸。爸爸。”
梅森的小手胡亂的朝那照片伸過去,他有跟他一樣明亮的眼睛。我把梅森放在床上,想鍛鍊他爬,然後把高天成的照片豎起來,立在他前面不遠處。
“爸爸。”我朝他小聲的喊,“爸爸在這兒,過來,梅森。”
梅森的口水又淌了下來,他的小腦袋支愣著,脖子也奮力的挺直,但挺了一會兒他又頹然放棄,也許是真的太累了,然後他側著臉趴在我的床上,小嘴裡不停的發出類似“爸爸、爸爸、爸爸”的諧音來。
我站起來,眼睛望向窗外。如果他現在在我們一家團圓,那畫面該會有多溫馨。他曾經見識過無數女人,他不會再沉迷於鶯鶯燕燕,我有預感,他一定會對我和梅森好,視若珍寶。
然而那個有可能視我們若珍寶的人,卻就那樣消失不見了。像露水消失在陽光裡,像黑夜消失在黎明裡,像一顆糖,融進水裡。你能喝出它甜來,就像,你仍舊能回憶起你們之間的點點滴滴。但,你永遠也找不到從前的那顆糖了。
這真讓人遺憾。
我嘆了一口氣,發現了門口的阿東。
他總是像鬼魅一樣。
他的目光迂迴的落在高天成的照片上。
“我”其實我並不曉得自己為什麼要跟他解釋,也許真的全無此必要。
他朝梅森走過去,然後拿起那張照片,屋子裡再一次陷入沉默,只聽得見梅森咿咿呀呀,彷彿天使般的囈語。
“他會回來的。”阿東說。
我點點頭,其實我們大家都十分清楚,許多事、許多人、就像時光一樣,一去不復返。沒有東西能再歸來。
晚上梅森睡下以後,阿東一個人靜悄悄的坐在客廳裡,我出門剛好碰見他。
“怎麼還不去睡?”
他手裡拿一罐啤酒,我覺得他丟掉了從前的生活,也許是在向那些舊時光致敬,再不然就是緬懷。
我坐在他旁邊,“從前高天成,我,你,萬茜,那時候雖然也總是有狀況發生,但是大家在一起,可以守望相助。可是現在,只剩下我跟你。”
我不無傷感。
“還有梅
森。”他說。說完喝了一口啤酒,然後從茶几上拿起來另外一罐遞給我。
我接過來,掀開啤酒蓋子,喝了一口,有點兒涼,第一口就嗆著了,我低下頭劇烈的咳嗽。阿東笑著過來伸手拍我的背,問我要不要緊。
我說沒有事兒。
但已經不想再喝第二口。酒入愁腸,沒有東西可以解一個人真正被困在世俗的煩惱和憂愁。
“康生”他挑起話題,“不知道他打算在國內呆多久。”
“也許需要一段時間吧,你知道的,蘇昊現在那樣,整個蘇氏落在蘇老太一個人的肩上,她是沒有那個精力更沒那個興趣打理那個公司,所以暫時都交給康生。康生已經答應了她,會留在國內一段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