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你不肯相信我?”
“哈。”
我看著他後退,後面是窗臺,窗臺的大理石冰冷,我感覺到好笑,空前好笑,至今為止我聽到過的最好笑的笑話,眼淚胡亂流下來,同樣冰冷。
“我不相信你?你拿什麼讓我相信?你一次又一次對我食言,你一次又一次欺騙我。現在你把責任全部推到我身上,你說是我不相信你。張若雷,你問問你自己
的良心,在我們這段感情中到底對等不對等,你究竟是不是真愛我?你跟我在一起究竟想幹什麼?我不知道我在你龐大的計劃裡到底充當了什麼樣的角色,但是......但是......”
我瞪大眼睛,大腦忽然間一片空白。我低下頭,淚水嘀嗒一聲打在地板上。
“梅子!”
“別叫我。”
我朝他喊。
我朝他走過去。
“你知道我愛你,你利用我,算了,我不想計較。但是後來呢?你究竟怎麼對我?你怎麼對我的?你跟淮海一樣,出了事兒,有了問題,你說所有問題都在我身上。你說我不相信你,你拿什麼讓我相信你?你做的所有一切事,讓我心裡有底了嗎?”
我走到他跟前,看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對住他。
“我以為你跟別的男人不同,你是真的愛我。你不會傷害我,不會做那些會傷害我的事,不會把自己每一句話都變成刀子,朝我砍過來。我沒想到,沒有任何不同。”
我見他唇邊筋肉痙攣,短暫而劇烈的抽搐了幾下。
他看著我,我看著他。誰也不知道該如何收場。我像個被惹怒的母獅,拉開跟他對抗到底的架式。我不後悔,覺得這場架早就該吵了,為什麼要一直拖到現在?那麼多的不滿,他眼睛裡對我、我嘴裡的他,我們彼此對彼此有那麼多的不滿,一個全寫在臉上,一個宣之於口。
到攤牌的時候了嗎?
我胸腔裡漲滿了憤怒的氣體,它們隨著我的呼吸一起一伏,時間和空間彷彿在我們之間被凝結凍住。他看我陌生,我見他不熟。相識相愛一場,彷彿早成隔世的過眼煙雲。情來易,情去其實由來比情來更易。
我早該知道,而他,則是一直比我更為洞悉的那個人。
靜,靜得像世界到了末日,天地間只剩下我和他。
良久。
“對不起。”
他首先打破沉默。
我並不買帳。
“如果殺了人的人說一句‘對不起’就可以被原諒,那這世界並不需要法律,也不需要極刑。”
他沉默,我聽見他喉嚨裡咕窿一聲,什麼話被他生生吞下。又半晌,他才抬起頭來看我,他目光散淡而清冽,我極少用這樣的形容詞去形容一個男人的眼神。
“你總得......”
他雙唇囁嚅,看我,又似看似不看,眼神糾結、躲閃、彷徨而又無助。像失去羊群庇護的小羊。
他......我心下一緊,淚落下來。為什麼老天讓兩個人相愛,又不肯讓他們好好相愛?為什麼老天讓兩個人相愛,卻又讓他們在中間分開?
我們都是命運的提線木偶,讓我們往東就往東,讓我們往西就往西,我們都沒跟命運抗衡的能力,我
們都生而可悲而又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