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一步說話。”
阿東說,沒了高先生的阿東並不能讓方先生視為威脅。他轉身隨他而去,我發現自己手背都溼透了,蕭晗站在不遠處看著我,臉上閃過複雜的光。
萬茜湊過來,“梅總,咱們”
我擺了一下手,知道她將要說給我聽的話報警或者先走。
但我卻認為此際這裡最安全。萬茜扶住我,蕭晗也跟了過來。周圍人聲嘈雜,我遠遠看見方先生臉變了顏色,然後憤恨朝我這個方向看了一眼,再之後拂袖而去。
阿東沒有回身,他黑色的背影在人群裡並不突兀。然而他一句話,危險竟已遠離。
我究竟說了什麼?
我、蕭晗、萬茜應該有相同的疑問,萬茜最沉不住氣,緊走幾步跑到阿東身邊,問阿東說了些什麼,阿東正從口袋裡摸出一支菸來,剛剛點上,萬茜焦慮的看著他,等待他的答案。
阿東看看她,又朝我們這邊看一看,吐出一口煙霧來,然後他那張臉便隱藏在一團濃重的煙霧裡,看不太清,一眨眼的光景,我便只能看見萬茜那張被憤怒燒著的臉。
高跟鞋墜地,發出轟然的響聲,萬茜似一團火一樣重新燒了回來。
“他怎麼說?”
蕭晗問,我則仰臉以目光相詢。
“他說高先生如果有
事,他會帶著一眾兄弟和你一塊兒去投誠。讓他再等等。”
“這個叛徒。”
萬茜咬牙切齒。看樣子恨不能立時化身一頭猛獸,撲過去把他扯得粉碎。
我低下頭,不知道該怎樣才能說服自己。阿東不是說真的,這不過是緩兵之計,權宜之計罷了。然而,真作假時假亦真,假作真時真亦假。阿東......
頭頂有中央空調的風口,但我並不覺得暖,寒意像蛇,冰冷的滑過我的身體,我一陣不由自主的顫慄。再回望那中央手術室大門,我不知那裡深深隱藏和正被奮力搶救著的,究竟是我的希望還是我的失望。
一念間吧。
我回過身來,蕭晗的臉更是一團糟,她臉上的表情竟然比我還要急切。
她怎麼會這麼耽心高天成?跟從前她見到他時臉上的表情不一樣。她坐立不安,像熱鍋上的螞蟻。
方先生走遠了又回來,身後是浩蕩的人群,臉上全然再不見當初初相見時的哪怕是裝出來的矜持。這一次他的目標顯然不是我,他回來直不籠統的看著蕭晗,我見蕭晗兩條腿開始抖,先是輕微的、小幅度的,再之後她兩條腿一軟。
方先生哈哈大笑,我聽不見他說話,但能看見他對左右說話的口型,像是“高潮了?”三個字。
那笑猙獰。
蕭晗勉強站起來,她抬起頭,目光一一在身邊人的臉上作短暫停留。我、萬茜、最後是阿東。我們都明白那眼神中的祈求,但我們都偏過臉去,我們都做不到,我們或者都恨她。恨足以矇蔽掉人心不可多得的善意。
我們都沒有足夠純粹的善。
惡,才足以照見善,才能讓真正的善無所遁形。
大多數時候,我們的善是我們自以為是的善,而非絕對的善。
這真令人遺憾。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