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孤清而寂冷的空氣裡奔跑,額上汗大滴大滴落下來,滴在我臉頰上,我微微閉起眼睛來,伸出手去,那人是我觸不到的溫柔嗎?
伸出手,他那張臉在夜色裡分崩離析,漸漸被稀釋。一陣冷風襲來,我打一個哆嗦,回身看四周,四周仍舊空寂無一人。
肚了裡那疼已得了緩和,風上來,身上的汗冰涼一片貼在衣服裡子,讓人愈發覺得冷。
我掙扎著站起來,撿起電話,電話裡有好多未接,都是萬茜。
我該不該給萬茜回拔回去?我現在能走了,身下似有東西滑出,我伸出手去一摸,拿到昏黃的燈光下看。是血!
竟然是血。
見紅了。
雖然少,但是有。
他要走了嗎?
明明知道世界多艱辛,來了,光感受,未來得及看一眼就覺意興闌珊,不想待了。
對於他和我來說,這也許是最好的選擇。
我閉上眼睛,眼裡流出來的不知是汗還是淚。是我的眼睛累了、疲了、倦了,累得出了汗,還是我的心傷了、痛了、碎了,流出來的鹹澀淚水?
恰有計程車亮著頂燈緩慢朝我駛將過來,我顧不得許多,緊走兩步,伸手攔下。
那司機上下打量我,我不待他問,拉開車門。
“師傅,火車站。”
“你這個樣子?”
“家裡有急事,家裡老人病重,沒辦法,幫幫忙,大哥。”
我喘息著。
“沒事兒,才五個多月,我還不能生。沒到生的時候。家裡人都回去了,瞞著我,但是我想見老人最後一面。”
說著,我竟潸然淚下。
那計程車司機按下計價器,
車子平穩駛在公路上,晚上人少車更少,沒隔一會兒,我肚子裡又一陣絞痛,我強忍那疼痛,額上豆大汗珠雨一樣。
司機問我,說你不要緊吧。
我說沒事兒。
“你不能緊張,你得想開,生老病死是尋常事,這個時候你就不能再想老的了,老的終有這麼一天兒,你得顧著肚子裡的那一個。”
我淚亦如雨下。
“是。”
我捂住臉大聲嗚咽。
“但是我只有這麼一個媽媽了,我爸早沒了,她跟我相依為命,如今她要死了,大家卻都瞞著我。”
司機長嘆一聲。
“他們也是為你好。不是為你好也不會瞞著你,不就是怕你激動嗎?相信我,你情緒不能太過於激動,如果太過於激動的話,老的沒了,小的也沒了,怎麼整?”
我哭著搖頭,眼淚順我指縫飆出來。
“我不管,我只有一個媽。只有我媽最知道心疼我,其他所有人都是假的。”
我哭得傷心,那司機頗有同情心,也頻頻跟著搖頭嘆氣。
“唉,都這個時候了,你也不要太過傷心。男人都那樣,結婚了以後誰還拿媳婦兒太過當回事兒?不上外面嫖去、賭去就算是好樣的了。其他的真別多想,都這個時候了,說那些有什麼用?怎樣也得等孩子生下來,大一大再說。”
晚上路況好,車速快,說話兒間竟然已達目的地。
我坐在車上大哭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