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別。”
他扶住我,試圖過來扶我,但我激動非常,臉上不知是汗是淚,一切都被攪得一團糟。我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張若雷撲過來,不停幫我掃背。
“梅子,別動了胎氣,別動了胎氣,只要你別動了胎氣,你要我命,把我拴在手腕子上我都依你。”
“我求你了!”
他大聲喊,雙膝跪在我面前。額上汗嗒嗒掉在地上。我喘著,抬起頭看他,冷不防一揚手,“啪”一個耳光扇了過去。
他沒躲,也不生氣,反撲過來抓住我那支手再往自己臉上招呼。
“只你高興,梅子,只你高興。你打我,你打我,只要你高興就好。淮平已經走了,咱不能......”
“什麼?”
“麼”字未落,我眼前一黑,耳邊只聽見忽忽的風聲、雷聲、雨聲,一切都似遙不可及,一切又似急風驟雨。
“淮平?”
“媽媽!”
“淮平?”
突然間一道強光,我用手一擋。
“梅子!”
我偏過頭,朦朧中一張我最不想看見的臉。
眼淚不由自主順眼角落下來,我又偏回頭,我不想看他。
張若雷跪我床邊,捧著我的手,我使盡全身力氣想把自己手抽回來。但他握得更加死。
“梅子!”
淚水帶著他的體溫落於我掌心,我偏過頭,那以後,很長時間,我沒跟他再說一個字。他常常陪在我身邊,常常不知是自說自話還是在跟我說話,我木然望眼前一切。
唯保胎出院那天我跟他說過一句話,我說我想見淮平。
他低下頭,將我手貼於他左臉頰,長久沉默。
從那以後,我不再跟他開口,也許久不去上班。大多數時間我躺在床上,因為醫生說如果再情緒過於激動,很可能保不住我腹中這塊肉。更何況我不算年輕了,跟高齡產婦挨邊兒。
床成了我流連最多的處所,常一躺一整天,眼神跟棚頂一樣空洞且乏味。
張若雷請了專門的人來照顧我,一個年輕的小女護士,張若雷一走,她就拿異樣的眼神兒看我,有一次我還聽見她在客廳裡打電話,說不曉得男主人怎麼會看上女主人,她立志要打扮得美美的,一定要把張若雷搞上她的床。
沒幾天夜裡,我早早睡下,等張若雷回來,她用火燙的身體試圖去
給他慰籍,我聽見客廳裡兩人沉默著的、力量懸殊的對決,到最終一定是張若雷勝利了。
第三天,那小女護士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另外一個人到中年的女人。這女人據說是農村出來的,面相、幹活的手法都鄉土且樸實。
我仍舊不大說話,有時在心裡想像這大媽也穿著暴露,試圖把他勾引上床的情景,就想笑。
可剛咧開嘴就想起淮平,沒事時我便不停的想,淮平呢?真的死了嗎?怎麼死的?真相是什麼?
我前半生孜孜以求的許多真相到最終沒有答案,這真讓人遺憾。
我沒見過他最後一面,有時我心存希望,也許那也是蕭晗跟張若雷作的戲,淮平沒有死。可我想不透他們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
淮海呢?我想過聯絡淮海。
有一次我打電話給淮海,偷偷打的,我想讓他成為我的幫手,小葉、蘇白、張姨、誰都可以死得不明不白。
我到那時終於知道我自己是有多涼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