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我從張若雷懷裡小心翼翼露出雙眼,哆哆嗦嗦按上那個短影片的播放鍵。
畫面不是十分清晰,屋子裡很黑,掛著厚厚的遮光窗簾。但我認得,那是淮平,是他,我兒子。隔著螢幕我都能嗅出他的味道來。我一輩子也不會忘記的味道。我知道那是我兒子。
我忍住淚,不由自主湊上前去,恨不能現在就進入電腦裡,進入那個狹窄而昏暗的房間裡,把他給帶出來。
我不知他是否是被綁架,看起來他有一定的自由,但是他瘦,瘦得像具骷髏,整個人疲沓老態,垂垂老矣,抖索如一片秋天的枯葉,他穿一件黑色連帽運動衫,那帽子牢牢裹住他整張臉,興許是光線的關係,他兩隻眼睛被兩個空洞而黑暗的窟窿,活像支鬼。
我手顫抖著摸上電腦屏,淚水禁不住嘩嘩往外淌。我激動的站起來。
“誰?張若雷,報警。我有理由相信我的兒子正身處危險之中,你看他,”
我手指冰冷而僵硬。
“你看看他,他才多大,正當年,他壯年,還不到二十吧,但你看他現在這副樣子,恐怕說他有七老八十了也會有人相信。”
我不顧一切就往外衝,張若雷回手一把抱住我。
“你要去哪兒?你知道地址嗎?你報警,來人一定於暗中窺探。先不說他並沒有被限制自由。我們報警,你要警察到哪裡去找他?”
“我不管。我是他媽,我要保護他。”
我蒼白的起誓。
“我不管。”
我用盡全身力量,試圖掙脫開張若雷鐵箍般的懷抱。
“梅子。”
他低吼。
“你聽我說,不是不管。是從長計議。”
我回身猛烈推他,像巨浪猛烈的拍打岸邊的岩石。
“我不想聽,什麼從長計議。現在分明有了線索,我絕不能讓這條線索給斷了。他不是你兒子,所以你不著急。”
我口無遮攔,喊
完,流著淚,渾身上下因為剛才不顧不一切的掙扎而流滿汗水,汗水把我貼身的衣服都褟透了,粘膩溼滑的貼在我身上,很不舒服。
張若雷神情痛楚,我知道我剛才不該說出那樣的話來,他從來沒拿淮平當過外人,但我就是控制不住,我總似有滿腔的不滿和憤怒,誰跟我親近,誰離我得最近,我那團怒火就能把他燒成黑色的焦碳。
張若雷放開我,眼神錯綜複雜,有冰冷,有絕望,有痛苦,有心疼。那麼多的感情此際全部放在一雙瞳仁裡,讓人覺出說不盡的殘忍來。
我蹲在地上,蹲著似並不足以表達我的痛苦,我整個人坐在地板上,他過來,抱起我,我整個人似要往地獄裡墜,沒有人能給我救贖,他也不能。我鼻涕眼淚流了一臉一身,我不去管。
我的兒子。
我現在、馬上、立刻就要見到他,不管付出什麼樣的代價。出懸紅、發賞金,哪怕讓我把手裡的股份,所有的一切現在立馬拱手讓人,不足惜,不足惜他到底懂不懂。淮平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他是我的命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