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爸?”
他捏著我的手緊了一下。
“他沒事兒,司機已經把他接回家。他不願意住院,醫生也說,住不住院都一個樣兒。人到歲數,渾身都是病,哪個零件都想罷工。那邊完事兒,我給行政去了電話才知道小葉的事兒,我惦記你,就回來了。”
我惦記你,就又回來了。
這麼多年,誰惦記過我?誰因為惦記我就回來了?
沒有!
一個都沒有!
我又哭了,他騰出那支握著我的手來,用手指幫我揩淚。說:“怎麼又哭?”
我說不知道,就是想哭。總想哭。
我一邊抽泣著,一面兩手捉住他那支手掌,側頭,用一面臉貼上去。
到了家,進門,他要開燈,我攔下他放在燈鈕上的手,開始親吻他,張若雷一開始被動,後來回應,攔腰把我抱起,我兩條腿盤在他腰上,像兩條交尾的蛇,他死命揉皺了我的頭髮。我聽見他粗重的喘息聲,在暗的夜裡像開放到荼蘼的花。
“相信我。”
他喘著。
“我信。”
“你其實不信。”
“我信。”
我咬了他的嘴唇,叼著。我們在黑暗裡對視,像兩匹棋逢對手又狹路相逢的狼。他頭懸在我臉上方,眸子像星星一樣亮。
“小葉不是我害死的。”
他說。
“為什麼要說這些?”
我撲上去,又開始吻他。
“能不能不要說這些。我不想聽。”
他扳過我肩膀,讓我臉面對他的臉。
“可是我不想讓你這樣折磨自己。”
“我沒有。”
但是眼淚出賣了我,我抹一下,喘息著,倔強地:“我沒有。”
但眼淚又從眼角流出來。
張若雷看著我,“叭嗒”一聲,一滴還帶著他體溫的液體滴到我臉上。
“你哭了?”
“沒有。”
他說。翻身,坐在床沿上,大片沉默籠罩著整間屋子,他背影看起來稜角分明,我也坐起來。
“你哭了?”
我爬到他身後去,用手試圖摸到他的眼睛。但是他一偏頭,躲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