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六七月間,熱浪滾滾,路兩邊的樹、莊稼都被曬得了無生氣。
一路無話,張若雷徑直驅車帶我到一個洗浴中心。我知道規矩,得洗去晦氣,遂也不推辭,難得在張若雷竟然把我要換洗的衣物都幫我準備好了,這裡面竟然還有內衣褲。
我翻到內衣時臉色一紅,張若雷就笑,說害什麼臊啊,哥們兒親自幫你挑的。你瞅你平常穿的,什麼玩意兒啊,跟道姑似的。
我一抬眼剛要發作,張若雷又連連衝我擺手。
“我錯了,我錯了行不?你不是道姑,你不如道姑。”
“張若雷!”
他哈哈大笑,我進了女浴。洗得了回到包房,竟驚見幾個壯男兩旁侍候,我覺得我對於他的忍耐已至極限。
張若雷倒識相,吩咐左右退下,自己個兒一副負荊請罪的姿態。
“怎麼著?還得我親自上陣啊。我跟你說,我這人其實對年齡要求可高了呢!但是看在......”
我瞪他作勢提腳,他忙不迭告饒。兩人四目相對,氣氛竟漸微妙。
“出去啊,我換衣服!”
“啊啊啊”這一下總算輪到他臉紅,我笑著跟到門邊將門反鎖。他還要給我擺什麼接風宴,我朝他翻白眼“以後這種替人背黑鍋的好事兒少算上我就得了,吃你的飯我得從後脊樑下去。”
他一再讓,我說想兒子了,總要回去先看他。
張若雷說,瞧你,都安排好了,你回家才不能見著兒子。我剛打電話讓人把他接到飯店了。
我笑,贊他:“張若雷,你這人除了損點兒,別的地方還真挺好。”
他一臉猥瑣湊上來:“你說說,我這渾身上下,您老瞅著還哪個部位挺好?”
他就沒個正經的。
我懶得理他,一個人往外就走,他亦步亦趨跟在後面,走到前臺大堂經理看見他,滿面春風大老遠就打招呼,聲音甜度100+,人美聲甜,說的就是這號人物。跟蕭晗有一比,卻沒蕭晗的氣質與氣度。
我在心裡替她可惜,但見張若雷那邊兒卻面若嚴霜,只簡單應酬人家兩句也就罷了。
我說“你擺什麼譜兒啊!人家對你那麼熱情。”
二代一邊開車門一邊應我:“她那是對我的錢熱情。”
我竟又一時語塞,心中暗忖:這黑麵神不嘻皮笑臉時倒別有一重風韻。
“笑什麼?”
“沒。”
我不過是在笑“風韻”這兩個字兒。
至酒店,嚯,排場,偌大包間只我們仨。一桌子的天上地下、江河湖河。
我笑:“這麼大陣仗?”
兒子早候在那兒,他倒不是個情感外露的孩子,見我來,又見有張若雷在場,只微紅了眼圈兒。我走過去,發現這才幾天沒見,他竟又長高了,男孩兒長得就是快。
這一高興,胃口自然就好。張若雷席間還拿出個包裝精美的玩意兒,跟淮平說:“你媽出差,特意給你買的。你拆開看看喜歡不?”
我一怔,馬上反應過來,接過來遞給淮平,淮平只淡淡看一眼,沒拆。搞得我和張若雷都有點兒尷尬,還是張若雷淡定,自己會給自己打圓場。
“回去拆,回去拆,你媽說你一準喜歡。”
淮平仍舊默默吃飯,這孩子是越來越安靜了。有時接他放學,聽別的家長說自己的孩子在家裡太能作,太能鬧,太淘,我就總想,如果淮平也能作點兒、鬧騰點兒、淘氣點兒就好了。
但自五歲那年始,他好像就再也沒有任性、沒鬧沒作過。
宴畢,張若雷送我們回家,臨下車他叫住我,說梅子,明天你回來上班,主管採購部。
採購部?
他把那老太太給踢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