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一頓,沈知白停下了步子:“他認出你了?”
“別擔心。”池魚無所謂地聳肩:“現在我可不是他想殺就能殺的人了。”
有沈故淵護著的寧池魚,已經躍出了悲憫王府的池塘,不再任他宰割。
糖葫蘆攤到了,池魚認真地看了許久,挑出了一串最小的。
沈知白正想笑,冷不防就聽得旁邊有人道:“不是找到新的男人可以靠了嗎?怎麼還這副窮酸樣。”
眉心一沉,沈知白回頭看去,就見餘家大小姐餘幼微掀開轎簾看向這邊,眼裡譏諷之意甚濃。
池魚聽見聲音就知道是她,也沒回頭,掏出銀子遞給賣糖葫蘆的人。
小販驚了驚:“姑娘,這一串糖葫蘆,用不了這麼多銀子啊。”
“除了這串,其餘的我都要。”池魚笑了笑,接過他肩上的糖葫蘆山,把那一串最小的還給了他:“家師嘴刁,喜歡吃酸甜合適的,這串小了,定然很酸。”
小販大喜,靶子都不要了,連連作揖:“多謝姑娘!”
朝他笑了笑,池魚轉身,終於看向了餘幼微。
悲憫王府的轎子,沒過門的媳婦兒坐得臉不紅心不跳,還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斜睨著她。
“喲,這是被我一句話激著了,買這麼多?”餘幼微捏著帕子嬌笑:“誰吃得完吶?”
“吃不吃得完,是我師父的事情,與餘小姐有何干系?”池魚笑了笑:“倒是餘小姐,這大庭廣眾的,梳著未出閣的髮髻,坐著男人的轎子,怕是不合適。”
眼裡陡然生了些恨,餘幼微抿唇看她,聲音都沉了:“你別太得意,就算婚事不成,我也是悲憫王府公認的王妃!”
“也是。”池魚勾唇,學著沈故淵的樣子笑,嘲諷之意鋪天蓋地:“全京城都知道你餘幼微嫁在了悲憫王府門口。”
甚至,時至今日,煙花柳巷都還流傳著關於她的葷段子呢。堂堂王妃,眾目睽睽之下露了身子,也只有她還覺得沈棄淮一定會娶她。
“你……”餘幼微想下轎子,可一看旁邊圍觀的人漸漸多了起來,就有些難堪,只能抓著轎簾咬牙道:“你別太得意了!就你這樣的姿色,嫁去誰家門口都沒人要!”
池魚冷笑,正想還嘴,眼前就擋了個人。
淡色青紗攏著的繡竹錦衣被風吹得袖袍輕揚,沈知白背脊挺得很直,面無表情地看著餘幼微,問:“我與餘小姐素無恩仇,餘小姐為何一上來就罵人?”
瞧見他,餘幼微頓了頓,神色柔和了些:“怎麼侯爺也在這裡?方才倒是小女眼拙了。小女與這惡婦有口舌罷了,哪敢罵侯爺。”
“沒罵?”沈知白眯眼:“餘小姐自己剛吐出來的話,就要不認賬了?”
她吐什麼話了?餘幼微很茫然:“我方才分明是說……這寧池魚嫁去誰家門口都沒人要。”
“這話難道不是罵我?”沈知白一本正經地抬手指了指自己:“我不是人?”
“……”
秋風拂過,整條街彷彿都安靜了下來。池魚睜大眼,有點不敢置信地抬頭看向他飄揚的墨髮。
餘幼微也傻了半晌,等反應過來這句話是什麼意思的時候,方才臉上的柔和就一掃而空,譏誚地道:“寧池魚別的本事沒有,勾搭男人倒是厲害,以前怎麼就沒發現呢?”
說罷,急忙忙地就放下了轎簾,讓轎伕起轎。
池魚扛著糖葫蘆山,漠然地看著那轎子消失,扭頭打算回府。
“她怎麼好意思那麼理直氣壯的?”沈知白跟上來,皺眉道:“要是我沒記錯,她先前與你還甚為親近。如今搶了你的夫君,怎麼還反過來像是你搶了她的一般?”
“臉皮厚需要理由嗎?”池魚歪頭問。
沈知白認真地想了想,道:“這也委實太厚了些,畢竟是丞相家的嫡小姐,大家閨秀,怎麼做的事情跟勾欄裡的女子沒兩樣。”
“餘幼微自幼喪母,被她爹寵壞了,覺得全天下的好東西都該是她的,要不是,那就搶。”池魚聳肩:“以前跟別家小姐爭搶珠寶首飾的時候,我還只覺得她是小女兒心性。”
如今看來,她的本性暴露得很早,只是她一直沒發現。
沈知白點頭,走著走著,餘光掃池魚兩眼,輕咳兩聲道:“方才情急,我說的話要是有冒犯的地方,你見諒。”
“侯爺言重了。”池魚笑道:“我知道您是想替我解圍,又怎麼會覺得冒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