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教九流,五行八作。
自白馬馱經入關傳佛以來,中土便有了佛、道。儒三教之分。
九流,更是如此,自兩千年前百家爭鳴後,以儒、道、法、墨、名、雜、農、陰陽、縱橫九家之名而分的九大流派,共稱為三道九流。
九流之中又有分別,實際上是分為‘上、中、下’三等。
三教之中三等人;自然三三得九。
而之所以用‘流’來形容,實際上是以江湖形式比喻為水流,無論是山河歲月如何變換,或還是水脈分支分流,水流可一直遵守天地鐵規,同時也可向世人展現其自身的意志思想,有源遠,也可流長。
三教九流,五行八作,自古以來便是世人權衡他人身份分量的標準。
上九流,幾乎全是達官顯貴又或是隱士方外,可謂之上。
中九流,方外人僧道尼皆在其列,舉子書生也在其中,書畫丹青都是其內,可謂之中。
反觀下九流來說則顯得駁雜了些,其中或善或惡都可見。
惡者便是難逃坑蒙拐騙娼,善者則是些販夫走卒差人衙役。
也因此,在市井之中一句下九流可是傷人的緊。
在這偌大江湖之中,九流之說屢見不鮮,這供奉至聖先師儒家聖人為祖師的說書藝人雖說在尋常的江湖藝人之中算是高人一等的身姿,任是有人稱之以先生,授之以禮待,可也難逃下九流之說。
雖說是下九流,可說書人在這市井之中讓人喜愛的程度,可謂是極高。
市井之中的百姓茶餘飯後之間難免要多些取樂之事,這圍在一張方桌聽著那山南海北神鬼誌異的言辭變成了不二之選。
聽得興起時自然是津津有味,樂時嘻哈捧腹,哀時也難免有淚意縱橫,總而言之是極為牽動心絃。
同樣是說書先生,其中也有分別,上了檔次的先生可以進入茶樓,在茶樓中說書,以茶座賣錢,茶樓也能借機多跟客人賣上幾杯茶湯。
差者便要淪落在街頭,與來往路人說書,說得好了便多賺上一些,說得不好拿到手的錢財也不盡人意。
一時間能入茶樓和入不了的茶樓,成了評論江湖說書人的標杆,在尋常百姓眼中,那不入茶樓的說書藝人都是些不上品的閒散人,跟茶館茶樓之中的正經先生可是比不了,隨手給個一兩枚書錢也就算是極為不錯了。
可這事也不盡然,在簡陽府便有這麼一位,在這一府之地的說書行當之中,這位先生可算得是數一數二的風雲人物,會得書多,說得也極好,扣人心絃到了極點,火候分寸熟稔在心,拿捏的極有準頭。
不僅如此,這位可算是狂傲的緊,說書這事便是隨性,今日心情大好,便多說些,若是心情不好,那便早草草了事,銀錢也不多求,從不開口與人討要,說罷了書一拍醒木就算了事,從不與人多言一句求生活的低份話。
在尋常江湖藝人眼中的營生,在這位眼裡反倒成了消遣心情的閒事,心氣喜樂時便說些花好月圓滿目喜樂的文章,
心氣低垂時,那說出的文章基本上全是引人垂淚讓人心生哀傷的言辭。
今日想起《爭國》便說那三國爭雄,明日想起那《梁山》便說一說百零八位好漢聚義水泊之事,心思難捏的緊,可便是如此,聽客仍是絡繹不絕。
這簡陽府內大大小小的茶樓茶館都託人找過這位,拿出的條件也是極為豐厚,擺在明面上的銀錢不說,那茶座茶資的分成也是厚重,可便是如此待遇,那位仍是不聞不問,絲毫不喜。
還是與往日一般,閒逛在簡陽府街路上,心情好了便想鄰邊借張桌子,從懷中掏出醒木,先言上幾句招攬來聽客,說上幾句壓言詩便開了書,臨了時將收來小半的書錢和方桌一同還給人家,而後拎著餘下的書錢打上一葫蘆烈酒,溜溜噠噠奔向這簡陽府之中一等一的戲院。
這簡陽府百姓都戲談,在這簡陽府想聽醒木一聲,沒什麼過人的氣運可聽不到。
今日這上元燈節,街路之上滿是喧囂,在街路兩旁的擺攤叫賣的百姓無計其數,這寬敞街路被那一排排器物佔了個大半。
一身著儒雅文衫的年輕男人極為懶散的走在人群之中,雙手負在身後,手中拎著個巴掌大小的酒葫蘆,晃晃悠悠極為懶散。
雙眼未垂,一臉才睡醒的迷茫之意還未消散,時不時還要打上個極為睏倦的哈欠,於人群中左右打量著。
在這一趟街路來來回回溜達了幾圈,睏意未消的雙眸之中有些失望,微微搖頭剛要離開,餘光掃到一家清淨客店,微微一愣。
客店本就是坐商,自然不會允許那些販夫走卒在門口依地擺攤,在這喧囂上元之中顯得頗為清淨。
年輕男人極為複雜,似是想離開,可是剛一抬頭,便看見眼前那障目的人潮,不禁嘆氣,伸手斂了斂衣衫,迷茫未醒的面容清醒了幾分,時才男人面目無神,此刻突然來了精神,可顯得年輕男人極為俊雅。
雙目暗蘊神芒,眉鋒如劍極為凌厲,彎曲脊背直直挺立,頗有幾分不凡之氣。
胡家老店,中年掌櫃與年輕夥計同坐在櫃前,魁梧漢子攏了攏衣衫,揉搓著手臂,呢喃道:“他孃的,今日怎麼颳起了陰風。”
年輕夥計滿臉不解,“陰風?”
中年掌櫃望著樓梯方向,蹙眉道:“這二樓是不是開窗了,怎得這風都往樓上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