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步聲響起。
李鄴謹的身體不由得繃緊了。
這位在皇位上坐得幾近冷血、喜怒無常的帝皇,第一次感覺到了緊張。
他深吸一口氣,讓自己的臉色恢復如常。
他轉過頭,嘴角噙著一抹笑,看著一道紅色的身影逐漸清醒。
李鄴謹突然走神了。
那一瞬,時光彷彿倒流到五年前。
皇后穿著一襲紅衣,從月色深處款款而來,手臂上搭著一件外袍,走近,替他披上,滿臉笑意。
“夜風冷。”
那本是十分尋常的一幕,李鄴謹沒想到自己竟是記得這般清楚。
時間一晃而過,她手臂上沒有搭著外袍,臉上也沒有帶著笑,便站在幾步開外,冷冷地看著他。
雖然並非同一張臉,但是氣質是完全一樣的。
李鄴謹很想捂住她的眼睛,讓她不要這樣看著自己。
“瀾兒,我知道自己錯了。”李鄴謹道,“我錯了,錯得離譜。我以為你不在了,我便將望月緊緊握在手裡了,沒有人可以威脅到我的地位。後來我才知道,只有你在,我這皇位才坐得穩。”
李鄴謹說得情真意切,若非顧天瀾瞭解他,便真得被他騙了去。
李鄴謹居然改走浪子回頭路線了。
呵。
“你知道錯了,那為何還要燒了顧家列祖列宗的牌位呢?”顧天瀾懶得與他虛與委蛇,直接問道。
李鄴謹道:“若非如此,瀾兒,你又豈肯現身見我?”
“你說出這樣的話,便是真的起了這樣的心思。”
李鄴謹絲毫沒有被揭穿的尷尬。只是這溫情路線走不下去,李鄴謹便摘下了悔恨的面具,冷聲道:“瀾兒,只要你乖乖呆在我身邊,顧家的宗祠會安好的。且年年有人祭拜,香火比寺廟還要旺盛。”
顧天瀾冷睨他:“你在威脅我?”
李鄴謹臉上擠出一絲笑意:“瀾兒,這不是威脅。你我本來就是夫妻。你可以留在宮中,繼續做皇后。我知道錯了,會用後半輩子的時光好好補償你的。我會立即下旨封李諺為太子。這也是我當年許諾你的事。”
“若說我說‘不’呢?”顧天瀾嗤笑一聲。
李鄴謹覺得她的笑聲很刺耳。
李鄴謹從袖子裡拿出了一個瓷白色的藥瓶,遞給了她。
“這藥你每日吃一粒,你一日不吃,我便燒了顧家宗祠裡的一塊牌位——今日便從你父親開始。”
“李鄴謹,你便是這般對待為李家打下江山、守護江山的人的嗎?”
“他們生是望月的人,死也是望月的魂。他們是朕的臣,朕難道沒有焚燒他們牌位的權力嗎?這算是他們死後唯一能為望月做的了,就是引你走入正途,回到朕的身邊。”李鄴謹面無表情道,“瀾兒,你還有一刻鐘的時間,若是你再不吃下一顆……”
那顧雄的牌位將會化為灰燼。
顧天瀾的眼睛瞪大了、瞪紅了,死死瞪著李鄴謹,沒想到他竟然可以這般無恥,這般忘恩負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