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武帝端端坐著,奏摺掩了他大半張臉,纖塵瞧不見他的臉,更加猜不透他的心思。
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開口不罵送禮人。
御書房裡一片威嚴肅靜,此刻笑,那是萬萬笑不得的,恐落下一個在君王面前嬉皮笑臉,不尊帝顏的口食。
這禮嘛,纖塵來得匆忙,也沒備禮在身上。
唯今之計,只有行一個叩拜大禮,看能不能消減,消減紀武帝對她私闖思雲殿的懲罰。
心裡有了盤算,纖塵連忙識趣地向紀武帝行了叩拜大禮。
她撲咚……一下跪在地上。
磕頭三呼:“纖塵叩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她那模樣看起來有些滑稽,李公公都忍不住掩嘴淺笑。
紀武帝則腦袋都沒偏一下,只抬眼,透過奏摺的邊緣看了眼纖塵,不緊不慢的說了句“來啦?”
接著,他的眸光又回到了奏摺裡,便由著纖塵就這樣跪著,不喚她起身。
一時間御書房裡鴉雀無聲,落針可聞。
熒碟粉,白日裡吸足了日光,到了晚上,那熒光就會異常的明顯。
時間拖長了,那個叫桂枝的宮女,定會發現自己身上沾上了熒碟粉,她便會去沐浴更衣,到時候想要再找到她就不容易了。
老這麼跪著也不是個事。
纖塵不是那種沉不住氣的人;但是今天晚上,她真還沉不住氣了。
她在心裡暗自腹誹,紀武帝你這悶不吭聲的,是唱得哪一齣?你就不能麻溜些,給個痛快話?
行,你不給我個痛快,我自己找你要個痛快還不行嗎?
於是纖塵直起身子,不卑不亢,鏗鏘有力地道:“不知這麼晚了,皇上召見臣女,有何事?”
這次紀武帝連眼皮子都沒抬,軟綿綿一句,“去御書房外跪著。”
纖塵像一記重拳打在了棉花上,這種綿軟無力的感覺,讓她無計可施,徹底放棄了今晚去夜訪雲華宮的計劃。
“是,皇上。”
跪也要跪得有個性,纖塵沒再多言,她知道多言也是廢話。
她雲淡風輕的起身,邁著雲淡風輕的步子,挺著筆直的脊背,跪到了御書房門外。
纖塵跪著,心思沉穩,想著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此刻,唯有以不變應萬變。
紀武帝不動,她便不動。
不知是誰,將纖塵被罰跪御書房的訊息傳了出去,一時間,這事都傳到了皇后的錦華宮。
皇后正準備就寢,一位嬤嬤正在伺候她更衣。
那嬤嬤邊替皇后褪去身上的華服,邊道:“今兒,那姑娘私闖了思雲殿,白日裡皇上都沒罰她,老奴還尋思著,不知道那位姑娘是走了多麼大的好運,卻未曾想到,這到了晚上,皇上酒醒了,就將那姑娘喚去了御書房跪著,這下,那位姑娘怕也是在劫難逃了。”
皇后抬著手,那嬤嬤正在替她解開華服上的盤扣和腰封。
她面無表情地聽著,心裡卻在思忖。
紀武帝沒有當場仗斃冉家那個姑娘,而是在這個時候,罰他去跪御書房,究竟是何用意?
皇后轉而看向寢殿裡的一位宮女,“去將娟丫頭喚來。”
那宮女得令,欠身離去。
腰封已解,華服上最後一顆盤扣已經解完,皇后抬起的手也放了下來,那嬤嬤正在替她脫下華服。
這時,剛剛從寢殿裡出去的那位宮女,慌慌張張來報,“回娘娘,奴婢,奴婢沒有找到娟兒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