頓了頓,視線又落在兩人的手上。
手指粗糙,手心佈滿了老繭,而大拇指和食指側面卻細嫩無比,沒有老繭,看來這二人不識字,不是教大山識字之人。
梁興揚盯了一會兒就收回視線,轉而打量起村裡的其他人。
看著看著,就看到一個扎著沖天辮的孩童無聊地打了個哈欠,然後左看看,右瞧瞧,眼神靈動一眨,趁著眾人不注意,像條小魚兒一樣溜出人群,抬步往村裡的方向走去。
梁興揚稍猶豫了會兒,抬步跟了上去。
小童一路不停,小跑著穿過村中的小道,七拐八拐來到一座小山坡前,人還未上山,聲音便先到,“荷花姐姐,你在嗎?”
聽到小童的聲音,原先躲在樹後面的荷花慢慢探出腦袋,睜大眼睛,努力辨認面前的人,“你是……元寶弟弟?”
“是我。”小童循聲跑過去,把荷花從樹後拉出來,仰臉道:“荷花姐姐,你認得我了?是不是說明你就要好啦?”
“好?”荷花歪頭看他,神情茫然道:“什麼好了?是不是土地公公變好了?”
“什麼土地公公?這裡沒有土地公公。”元寶在聽到她的話時,神情頓時黯淡下來,低落道:“看來荷花姐姐還是和以前一樣啊。”
說完,很快又振作起來,拉著荷花往前走了兩步,確定路過的人沒法發現二人後,才拉著荷花蹲下身子,從地上撿了根樹枝,說道:“荷花姐姐,我今天又學會了幾個新字,你想學嗎?”
荷花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才遲疑地點頭,嘴裡含糊不清發出個“想”的音節。
元寶聞言,眉眼頓時彎起來,把樹枝遞給她,一本正經地說道:“想學新字可以,得先經過我的考核。我之前教你的字,你還記得吧?寫給我看看,要是全部正確,我就教你新的字。”
“嗯。”荷花點點頭,拿過樹枝,在地面上熟練寫下幾個大字,下一秒,不知想到什麼事情,嘴角不自覺往上揚了揚,指著地上的字,對元寶說道:“這是山,大山的山。”
元寶點點頭,到底年紀還小,思想單純,根本沒覺得有哪裡不對,附和道:“沒錯。大山的山。”
荷花咧嘴一笑,又在旁邊添上一個字,歪著頭認真說:“這是花……荷花的花……”
元寶探頭一看,也沒錯。再次點點頭,“對的,這是荷花姐姐的花。”
聞言,荷花臉上的笑容更大了,用樹枝不斷點著那兩個字,嘴裡重複道:“大山的山,荷花的花,大山、荷花……”
元寶嘻嘻拍掌笑道:“荷花姐姐真聰明,我只教一遍你就全部記住了,真厲害!”
說罷,拿過樹枝,低頭在地上寫寫畫畫。
躲在不遠處的梁興揚
……
梁興揚偷偷抬眼瞄了眼長安玉玠,下意識緊了緊手臂,把訛獸摟得更緊了些,猶猶豫豫地開口道:“宗主,這訛獸從不曾傷過人,能不能就此放過它?”
這次的“放”和之前的“放”完全不一樣。
之前是放出籠子,這一次是放它離開。
訛獸雖說是神獸,但實際上對人類來說基本沒什麼用途,連最基本的保家護宅都做不到,也就是名氣大點而已。
說難聽點,還不如一隻土狗呢。
因此,在聽到梁興揚的話後,長安玉玠想也不想地同意了他的請求,“行吧,不過得等寧和鎮結界被破一事了結後。”
不管怎麼樣,這訛獸都是目擊者之一。倘若抓到了兇手,或許需要它的指認。
梁興揚明白他的想法,用力點了點頭,保證道:“小綠葉暫留在玄天宗的這段時間,我會看好它的。”
長安玉玠可有可無地應了一聲,把目光落在白虹身上,頓了頓,揮手讓青真青玄帶她下去,說道:“白虹這段時間就暫時安排在客院吧。冒充邪神一事也暫且不予追究,待所有真相查清後,再一併處理了,屆時有功就賞,有罪就罰。”
白虹臉上沒什麼表情,只淡淡看了他一眼,便轉身離開。
與梁興揚和白自珍擦肩而過的時候,她稍微停頓了下,欲言又止,最後化為低低的嘆息以及一聲幾不可聞的“對不起。”
梁興揚微微一怔,下意識抬眼去看她,然而白虹卻不再停留,目視前方,與他擦肩而過,面上是一種幾近看破生死的平靜。
不知怎的,梁興揚心裡忽然有些不安,就像有什麼不好的事情即將發生一樣,他本能地想要抬步跟上。
腳下才剛挪動一寸,就聽到上方傳來長安玉玠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