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弟躺在地上,整張臉已經被我打得面目全非,張著嘴嗬嗬著,發出無力而沙啞的慘叫。
我站在他面前,拿棍子指著他的頭,卻怎麼也沒法敲下去了。因為我知道,這孫子已經是重傷,再繼續打的話,他肯定會死。
說到底我並不是那種窮兇極惡的人,從小我媽就教導我,要與人為善,所以對殺人這種事本能地排斥,以至於讓我猶豫半天,還是沒法下這個死手。
我身體搖晃了幾下,勉強站穩,就對堂弟說:“陳東,只要你以後不要再來糾纏我,我可以把以往所有恩怨全都一筆勾銷,否則我現在就殺了你!”
堂弟一臉恐懼的樣子,拼命點頭,嘴裡含糊不清的說:“不敢了哥,我以後再也不敢找你麻煩了,就是見了你也一定繞著走……”
“滾吧。”我扔掉棍子,發現連握拳頭的力氣都沒了。打量了下自己,同樣滿身是傷,並不比堂弟好多少。
楊二虎遠遠罵了句廢物,然後打個手勢,身後幾個馬仔走過來,把堂弟像死狗一樣拖了回去。
不管如何,這次恩怨局是我贏了,以後堂弟如果還敢報復,老子絕不會再手下留情。
我看了一眼林雪,發現她也在看我,面無表情的,眼神很冷漠,彷彿不認識我的樣子,我沒來由的有些心虛,之前被楊二虎抓過去,是她救了我,現在被堂弟反過來埋伏,還是她救了我,看來以後我得對她好一點了,至少她把我當凱子使喚的時候,能忍就忍一下。
至於白璐,她親自過來主持公道,雖然我跟她不熟,但這聲謝謝還是要給的,於是就很真誠地對她說:“璐姐,多虧了你幫忙,今天算我欠你一個人情,不知你什麼時候有空呢?我想請你吃頓飯。”
“不必了。”白璐淡淡說:“你那種粗茶淡飯我吃不下。況且我給的是小雪的面子,你不必自作多情。”
我笑容僵住了,心裡有點氣,真沒想到白璐竟然會是這種態度,還粗茶淡飯,不就明擺著說我窮嗎?對,我是沒錢,但我好歹是一番好意,哪怕直白點拒絕掉,也不用說得這麼傷人吧?
本來我也不想熱臉貼冷屁股了,但轉念一想,人家畢竟是有錢人,身份也高,也許她平時吃的就是燕窩鮑魚什麼的呢?要真是這樣的話,那我請她隨便吃一頓飯,倒真有點怠慢了,思考再三後,又用更誠懇的語氣說:“璐姐,如果你吃不習慣外面的東西,那我請你去皇城樓吧?那裡的廚師都是國內一流的,肯定有你喜歡的口味。”
皇城樓是本市最有名的酒樓之一,跟天盛酒店齊名,在吃的方面上包羅永珍,聽說很多美食節目都是在那裡拍的,進去消費的也基本是有錢人,停車場裡堪比豪車展覽,飯桌需要提前預約不算,光是一壺茶水就要888起,十分嚇人。
我雖然窮,但為了答謝人家,請她去皇城樓吃頓飯,這單還是付得起的。
我這番話說得足夠誠意了,但白璐只是輕輕掃了我一眼,雖然她臉上的表情我看不到,但眼睛裡的冷漠卻顯露無疑,王大浪這時候一個勁的給我打眼色,我也不懂是什麼意思,結果旁邊一個馬仔看不過去了,就站出來對我說:“你是傻比嗎?我們璐姐剛才說的話難道還不夠清楚?”
我一愣:“什麼?”
似乎覺得我太蠢,白璐不由得皺起眉頭,眼裡很是不耐煩,用一種很直白的語氣說:“你是真不懂還是假不懂?你把自己當成什麼了,是個人就能隨便請我吃飯的?”
“這……”我又羞又氣,回答說我就是心裡感激你,所以想請你吃頓飯,真沒別的意思!
“得了吧。”仍舊是那個馬仔說:“想請我們家璐姐吃飯的人,每天都得從市郊排到市中心去,你算哪根蔥啊?別以為我看不出來你打的什麼主意,無非就是想來高攀嘛,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麼德行。”
其餘所有人立即竊笑起來,看我的目光也變了,變得鄙夷且不屑。
“行了,都回去吧。”白璐朝一群馬仔譴了譴手,這才對我說:“收起你多餘的心思,我並不需要你感謝,皇城樓也別去了,省著點吧,別搞得最後連去醫院的醫藥費都不夠。”
我頓時像被踩住尾巴的狗,臉色一定非常難看,其實我根本沒有打算去高攀人家,我也壓根不想跟這些黑社會有什麼交集,我只是單純的出於禮貌,想答謝一下而已,這他嗎也能被嘲諷,被看不起?都是打孃胎生出來的,沒理由她有錢,有勢,就覺得在物種上都高我一等吧?更何況她也就傍了德叔的大腿,要不然一個臭娘們兒,哪來的資本目中無人?
白璐帶著人直接出了衚衕,陸續上車走了,周庭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離開的,連帶著王大浪也不見了,只有林雪在外面等我,臉色很不好看,只冷冰冰的給我撂下一句:“會死嗎?死不了就跟我走。”
我其實沒啥大礙,都是皮外傷,只有頭上捱了兩棍子,以及堂弟咬的那一口比較嚴重,能去醫院檢查下最好,況且剛才前妻在電話裡的反應也讓我很擔心,於是就對林雪說:“我現在暫時沒空,明天再約吧?”
誰知道林雪霍然轉身,用很生氣的眼神望著我,說陳歌我是不是給你臉了?早上打電話讓你來找我,你不當回事,現在還敢無視我的話,你真當自己是根蔥了?
我沉下臉,說我真的有急事,你理解下我行不行?以後又不是沒時間,我明天肯定第一時間來找你。
“閉嘴!”
林雪抬起手,重重在我臉上抽了一耳光,冷笑說:“理解你?那你又理解過我嗎?老孃為了你請動白璐那個狐狸精,卑微成什麼樣了你知不知道?要不是王大浪提前給我發訊息,你今晚就得被沉黃華江裡了懂嗎?”
我臉上火辣辣的痛,張了張嘴,發現不知道該怎麼反駁,確實如她所說,要不是她把白璐請來,我今天真的可能會死在這裡,想想還有點可怕,唯一讓我感到奇怪的,是白璐和林雪過來需要的時間不短,王大浪是怎麼提前給她通知的,難道他已經知道我會遭人埋伏了?
見我不說話,林雪又要抽我耳光,我只好抬手捏住她手腕,說行了,對不起,我不該爽約的,現在咱們要去哪,你說吧。
林雪哼了一聲,態度還是非常差,我好說歹說,她緊繃的臉色才緩和了點,然後我帶著她回到我車上,她給我手機設定了導航,是德叔的那家避暑山莊,路程三十多公里,還挺遠的,路上前妻一直給我打電話,我沒敢接,用最快的速度結束通話,但還是被林雪擦覺了,她逼問我是不是前女友打來的,我說不是,是一個破親戚,最近遇到了麻煩事,三天兩頭找我借錢。
說著我看了眼螢幕,發現前妻給我發了條資訊:陳歌,兒子現在情況很不妙,你為什麼不接我電話,你現在到底在哪?
我給她回覆說:有什麼問題就先找醫院,我有急事要忙,估計得半夜才能回來。
前妻很快又發來資訊:我現在很害怕,老公,有什麼事能急得過你兒子的命?我真的不知道怎麼辦了,求求你現在就回來好不好?
林雪就在旁邊看著,臉色很不善,我咬了咬牙,在心裡祈禱著兒子千萬不要有事,然後直接將手機關機,乾脆來個眼不見為淨。
到避暑山莊之後,林雪讓我洗了個澡,又換了新衣服,這才露出了笑容,坐在副駕上的時候,說寶貝你今晚好好發揮,讓我看看你的本事,如果做得不錯,姐姐重重有賞。
說著把臉湊近,輕輕在我耳朵上咬了一下。
我深深呼吸,臭娘們兒,既然你主動送上門來,那勞資就讓你見識下什麼叫做實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