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石頭崖子,前面的地勢平坦了不少,但灌木叢生,很茂密,視野極差,我跑出了幾十米,突然右腳一空,好像踩到了什麼東西,只聽到咔嚓的一聲,一個埋在枯草底下的捕獸夾彈了出來,狠狠咬住了我的腳,那些鋒利的齒刃深深的刺進了我小腿的肉裡,幾乎把我小腿骨都給夾裂了,我痛得後背心直冒冷汗,心說這到底是什麼鬼地方,誰放的夾子,楊老鬼嗎?他媽的,有這麼危險的東西也不提前說一聲,我草……
我咬著牙去掰夾子,剛掰開一條縫,小馬哥突然躥了出來,它盯著我看了幾秒鐘,又圍著我轉了幾圈,就開始背對我,用腳刨地,將周圍的枯樹葉和泥土一個勁的往我身上甩。
我心說蠢狗你他嗎瘋了,老子沒死,你這麼急著埋我幹什麼?
小馬哥刨地的速度極快,葉土齊飛,我推了幾下沒把它推開,看著它那急切的狗臉,突然,我瞬身一激靈,意識到事情有點不對勁,小馬哥這麼聰明的狗,怎麼可能會跟我惡作劇呢,尤其是他嘴裡一直嗚嗚的叫著,好像十分焦慮的樣子,更是讓我心裡升起了不妙的感覺。
這時候,我聽到不遠處傳來了野豬群的嗷叫聲,又快又密集,這才知道小馬哥並不是要埋我,而是在給我打掩護,它見我被捕獸夾困住,一時半會掙不脫,乾脆就原地把我藏起來,先避開那群畜生再說。
我恨不得抽自己兩巴掌,忍著痛不在反抗,乖乖躺在地上,任由小馬哥刨土將我完全的埋起來,最後它還找到我頭部的位置,在我鼻子處的泥土扒開一個小口,讓我可以呼吸,然後又咬了一把樹葉輕輕遮掩上,這才一路叫吠著跑開了。
很快野豬群就到了,它們並沒有發現我,而是成群結隊的追著小馬哥跑過去了,那股混亂且沉重的腳步聲,咚咚作響,差點沒把我的耳膜震碎,等它們跑出了很遠,再也聽不到任何動靜,我才小心翼翼的破土而出,吃力的將捕獸夾掰開扔掉……傷口很深,已經傷到了骨頭,連動脈都破了,血一直在飆,我按照楊老鬼教我的經驗,在旁邊找到幾棵止血的草藥,嚼碎了敷在傷口上,又用葉子和藤條綁緊,這才爬上了旁邊的一棵大樹。
豬是不會上樹的,所以樹上很安全,林子非常茂密,樹與樹之間鱗次櫛比,枝幹交錯纏繞,哪怕我不是猴子,也照樣可以在書上輕鬆穿行。
一連爬過七八棵樹,前面突然傳來了淒厲的野豬叫聲,我撥開樹葉朝底下一看,立即就看到了一幅讓我畢生難忘的畫面。
只見小馬哥在林子裡左衝右突,一邊跑一邊發出各種奇怪的聲音,猴子叫、雞叫、猩猩叫、豹子叫、貓叫、老虎的咆哮、野豬的哼哧,等等等等,將整個野豬群都攪散了,大部分野豬都暈頭轉向的,只懂得朝聲音的來源處猛衝,於是就紛紛中了陷阱,有的被夾子夾住,有的中了套網被掉起來,有的摔進了深坑裡……小馬哥就這麼利用各種聲音打掩護,或勾引,或恐嚇,或偽裝成同類,將野豬們逐一引向陷阱,它的體力驚人,一直保持著超高的跑速,我在樹上眼睜睜的看著它把龐大的野豬群攪亂、分裂,最後帶它們走向滅亡……
整個過程持續了將近二十分鐘,當最後一隻野豬也被迷惑得掉進了坑裡,小馬哥才半蹲下來,狗臉上恢復了那股冷漠的樣子,歪頭遠遠的朝我望了過來。
我坐在樹幹上,早已經瞠目結舌了,如果不是親眼所見,你真的不敢想象一隻狗可以做到這種程度,整整四五十隻野豬啊,就這麼被小馬哥團滅了,楊老鬼沒有騙我,小馬哥是一條擁有超高智商的狗,簡直堪比神犬。
我從樹上爬了下來,整個樹林裡迴盪著刺耳的豬叫,周圍的陷阱非常多,應該是楊老鬼佈置的,否則小馬哥不可能清楚每個陷阱的位置。
小馬哥累了,喘得很厲害,它走到一塊石頭上蹲著,看著周圍中了陷阱不斷慘叫的對手,這一場以寡敵眾的戰鬥,是它贏了,贏得毫無懸念,贏得十分漂亮,漂亮得令人驚歎。
我走到小馬哥身邊,想摸它的狗頭,結果它退後了一步,冷冷的看著我,那個樣子分明在說:你要是敢摸,你就死定了……
我訕訕地收回手,從旁邊折了幾條藤蔓,將一箇中了捕獸夾的野豬捆起來,扛在肩上,跟小馬哥按照原路回到了木屋,楊老鬼正在燒洗澡水,七仔坐在旁邊吃香蕉,身上裹滿了芭蕉葉,應該是老東西幫它上了藥,精神很萎靡,病怏怏的,看樣子著實傷得嚴重。
薩沙一動躺在旁邊,很虛弱,看樣子是熬過來了,楊老鬼正在給她肚子上的傷口敷草藥,小馬哥走了過去,輕輕舔著薩沙的脖子,薩沙親暱的拿頭蹭它,看得七仔在旁邊香蕉也不吃了,一個勁的錘胸口,也不知道是高興還是什麼鬼。
我把野豬放下來,一瘸一瘸的進去燒火,打算泡毒澡治一下受傷的右腳,結果出來後發現楊老鬼蹲在地上,正盯著野豬的屁股看,他的臉色變得十分難看,很直接的問我:“在林子裡你有沒有看見活人?”
我愣了一下,然後就搖頭,楊老鬼皺著眉,說你確定?你真的看清楚了?
我十分肯定的點頭,當時我坐在樹上,還特意觀察過四周,發現除了野豬之外,連其他動物都看不到,更別說是人了。
楊老鬼就有點焦慮的樣子,嘴裡自言自語的,也不知道在說什麼,半響他才指著野豬的屁股說:“你看這是什麼?”
我不明所以,盯著他指的地方,看了好幾秒,才發現野豬的大腿內側有一道傷口,很深,巴掌長,十分平整,奇怪的是,傷口流的血居然不是紅的,而是泛紫的,楊老鬼用手指沾了一點放在鼻子下聞,臉色登時變得更加難看了,但是他什麼也沒說,只是讓我挖個坑把野豬埋了,然後就轉身繼續給薩沙處理傷口。
經過這一天之後,楊老鬼變得更加沉默寡言,除了教我認草藥之外,他一天下來都不會說幾句話,但是對我的要求卻變得更加嚴格,他不再讓我上去瀑布,而是在我雙手雙腳上綁起了實心的鐵塊,也不知道他從哪裡弄來的,非常的重,光是一隻手綁的就重達上百斤,雙腳上更沉,兩百斤肯定有,剛開始的幾天我連路都走不動,一直等我慢慢適應之後,老東西就讓我跟七仔互毆,可能大猩猩天生就是打拳的,楊老鬼告訴我,他教了七仔泰拳和散打,可惜大猩猩雙腿攻擊性較差,但好在前肢發達,七仔學會這兩種武術之後,打出來的效果更強、更快、更猛,他稱之為“猿擊術”,七仔是這個世界上唯一一隻會打拳的西非大猩猩,如果讓它出去打擂臺,它可以單挑十個世界級拳王而不落下風。
薩沙修養了整整一個月才康復。
那天晚上,楊老鬼等我泡完毒澡,抽了半天旱菸,接著就很突然的說了一句:“小馬,以後你跟陳歌睡一張床。”
小馬哥蹲在門口,聽到老東西的話,一下就站起來了,它變得很狂躁,瘋狂的衝楊老鬼吠叫著,楊老鬼敲了敲煙桿子,就笑了一下,說你別跟我叫,老子把你們三個救回來,雖然從來沒有後悔過,但是我心裡有愧,有愧啊,鐵鷹小隊整個都死絕了,死絕了知道嗎?我年紀大了,折騰不了幾天了,小馬你還年輕,七仔和薩沙留下來陪我,你老實聽話,跟陳歌一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