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當了這麼多年的設計師,什麼樣的衣服都見過,什麼樣的設計圖也都見過。
但唯獨沒有接觸過軍裝。
周庭他們在旁邊挑圖,那個紅蓮大師看著我,就笑了一下,說真有傻子敢動軍裝啊?老俄從去年開始就嚷嚷著要三軍制服大變式,但喊了這麼久,還是什麼都沒改變,別看這只是辦公室套裝,但最講究儀表儀態,不僅要考慮審美度、舒適度,還要考慮時政的迎合度、國民的接受程度等等,諸多限制,萬一改不好,還會引起很多不必要的麻煩,簡直就是吃力不討好。
紅蓮說得沒錯,我在時代週刊上面看過相關報道,老俄近幾年一直在推行軍裝外觀變革,聽說去年還聘請了幾千個設計師進行同臺競賽,力求可以集百家之長,研發出一種全新的軍用服飾,只不過後來的結果十分糟糕,那麼多設計師最後的作品都不盡人意,導致制服改革的計劃被迫取消。
趙老闆有點犯愁的樣子,對我說:“陳歌兄弟,要不咱們還是換個設計圖吧,國際大會明天就要開始了,軍裝改起來很麻煩也很費時間,我怕你會力不從心啊。”
王大浪想了一下,也說:“還是換了吧,我們沒必要冒這個風險,五十萬也不多,就當它打水漂了,咱們再重新挑一個圖。”
我搖了搖頭,用很嚴肅的語氣說:“我知道你們是為我好,但是我對能夠設計一次軍裝嚮往已久,這是每一個設計師都夢寐以求的機會,我一定不會放棄的。”
周庭那夥人聽到我的話,全都笑了起來,像看神經病似的看我,紅蓮大師嗤笑了一下,好像嘀咕了句不知所謂,這人也挺逗的,明明是個小八格,成語說起來卻一套一套的。
我把所需的工具準備好,又打了兩盞檯燈,就開始了現場改圖,趙老闆見勸不動我,就哎了一聲,王大浪上來拍拍我肩膀,沒說什麼,只是給了我一個加油的眼神。
我知道他們都不看好我,軍裝跟尋常的衣服不一樣,它本身就具備很大的受眾限制,連劉三炮這種門外漢都知道風險非常高,但是我的信念卻無比堅定,我知道這是非常難得的機會,有可能這輩子也就這一次可以接觸軍裝了,對於這種有著特殊意義的服飾,我從出道開始,就產生了了很多與之相關的構思與想法,這不是心血來潮,而是有著十分漫長的時間沉澱的。
帳篷裡不能抽菸,我只好找羅明的助手要了杯咖啡,然後慢慢讓自己進入狀態,就開始了一絲不苟的改圖工作。
過程很枯燥,從晚上十點到凌晨兩點,四個小時過去了,王大浪帶著泰山和趙老闆鬥地主,只有劉三炮罵罵咧咧的在打蚊子,他的怨氣很大,山上的蚊子確實多,帳篷又不透風,他整個人熱得衣服全部溼透了,就像剛從水裡撈出來似的。
周庭那夥人沒有走,在離我們不遠的角落上,鋪了一張桌子,那個紅蓮在上面寫寫畫畫的,好像也在改圖,我沒有那個時間去關注,掃了一眼就收回來了,整整四個小時不間斷的工作,我手腳已經開始發酸,腦力運動比體力運動更加耗費精神,但是我咬緊牙關堅持著,一筆一劃,一丁一點,儘量將腦子裡的想法全部呈現出來。
到了最後,我已經累得近乎虛脫了,兩盞檯燈質量不太行,中途還燒了一盞,將近凌晨五點的時候,我把鉛筆一扔,整個人踉蹌了一下,將旁邊的一個木架子撞翻了,巨大的動靜把所有睡著的人都驚醒過來,趙老闆揉了揉眼睛,說:“呀,陳歌兄弟把圖改好啦?”
羅明的幾個助手去收拾架子,王大浪則過來把我扶起來,我說:“浪哥,新圖已經完成了。”
我說話的時候,聲音是打著顫的,七年多的設計生涯,我從來沒有試過像今天這樣疲憊過,真的,彷彿所有的力氣都被榨乾了,甚至連站都站不穩。
但萬幸的是,我成功了。
新軍裝的設計工作量十分龐大,是按照老俄的武裝力量進行革新的,總體分為三個型別:
禮服(閱/兵服),用於閱/兵式、軍人節日、戰功勳章頒發儀式等隆重場合。
作戰服,在軍事行動、軍事訓練、人道主義救援與減災行動等時機穿著。炫書文學網
常服(辦公服),不屬於前兩類的情況下使用,主要是在辦公室穿著。
三種服飾都設計了男裝和女裝,除此之外,還有幾種不同夾克、絨衣、不同季節的鞋,還有還有合成革的腰帶和配套的襪子。
老俄那邊氣候多變,作戰服方面,以迷彩圖案為主,冬裝士兵在冬季可以穿1套輕便的保暖內衣,在特別寒冷的地區可以穿2套保暖內衣;秋季則可以穿著絨毛夾克,雙向絨毛的隔熱效能非常好,外套風衣則有五層面料,能夠更好抵禦風寒。風衣還有良好的蒸汽滲透性,受潮後能迅速變幹,在冬雨時可以加上防風防水套,整體防凍效能好,同時也保持了靈活和實用性,便於做出正確的戰術動作。
禮服方面,在設計上更傾向於常服,透過不同的顏色來突出莊重,灰色上衣加上藍色的褲子和黑色的靴子,以及衣領上的補丁式軍徽,都顯得非常美觀實用。
常服方面,老俄陸/軍軍/裝的衣帽顏色是橄欖色,空軍是藍色,帽子上加入了金色的裝飾元素,女兵制服以舒適為主,上衣和裙子對比舊版更加輕盈美觀,冬裝配備了短大衣,女軍士和士兵的衣服統一為橄欖色,不管是夏裝還是冬裝,都沿革了舊版的傳統,配備著貝雷帽,用以凸顯老俄的地區風格。
新軍裝分為三大型別,十二分樣板,厚厚的一疊,趙老闆拿在手裡反覆的看,越看越驚歎,說陳歌兄弟,你的腦子是怎麼長的,這麼大的工作量,尋常設計師沒有十天半個月都完不成,你一個通宵就趕出來了?
劉三炮插嘴說:“甭管這麼多,就說這設計圖能賣多少錢吧,我他媽餵了一晚上的蚊子,這罪可不能白遭了,要是不能賣個上千萬,老子下次再也不來了。”
王大浪朝他屁股上踹了一腳,說陳歌兄弟比我們所有人都辛苦,他都沒喊累,你發什麼牢騷?
我說:“趙老闆,這份新軍裝,我也不知道能賣多少錢,不過可以拿去參加國際大會,因為我沒有給衣服設計國徽和勳章區,所以這套衣服既適合老俄,也適合大部分的歐/洲和北美國家,讓他們來進行競價就行。”
趙老闆遲疑說:“陳歌兄弟,不知我們這個圖,低價標多少比較好?”
我笑了一下,說你儘管往高價標,越高越好。
“陳歌兄弟,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趙老闆笑著把圖整理好,然後讓羅明的那些助手拍照,逐一上傳到國際大會的官方後臺,一直折騰到五點多才完事兒。
我一夜沒睡,真的感覺到極限了,平時改圖頂多也就一兩個小時,跟今晚相比簡直是小巫見大巫,林斌扶著我,建議說要不咱們先回去休息,反正這個國際大會是聯網的,我們在旅店也可以知道結果。
其他人聽了,都表示同意,於是就開始收拾東西準備離開,結果才過了一會兒,那幾個羅明的助手突然叫了起來,說幾位客人你們快來看,有回覆了,官方後臺有人諮詢你們的設計圖問題,問一個億是不是理想價格,你們怎麼回覆啊?
劉三炮嚇了一大跳,說我草,一個億?趙老闆你真敢要啊,他嗎的,對方怎麼說的,是打算買了嗎?
那個助手端著新電腦來到我們面前,說你們來看吧,對方是匿名的,說願意出一個億把圖買下來,讓你們把圖從設計大會上下架……
趙老闆哈哈大笑,抓住我肩膀,說陳歌兄弟,你真的厲害啊,一口價一個億,一個億啊,是人民幣嗎?快點確認清楚,別他嗎給我們整個緬幣啥的。
我看著趙老闆,他已經高興瘋了,情緒罕見的亢奮,王大浪也顧不上不能抽菸,點起一根就開始抽,他雖然沒有說話,但是拿煙的手在顫抖,所以他的心情肯定是跟趙老闆一樣的。
那個助手吞著口水說:“對方出的是美刀,一千四百五十萬,摺合人民幣,就是一個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