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麼不甘心的呢?我難道不是人族的一員?人族當中,無數的族人都因為人族而犧牲,或是為了現在,或是為了將來,而這些人當中,又有多少人能夠留下名姓,又有多少人能夠留下印記?”
“就如同是前輩所看守這天地之火,以及這秘密一般——我雖不曾親見,但也能想到,前輩們以修行者之身,籌謀出這修行者不可接觸的秘密,其間到底花費了多少的心思,付出了多少的代價。”
“而且,為了人族,前輩身為聖人門下,尚且能夠默默無聞的沉寂於此,比起諸位前輩,比起那無數的族人,我至少在人族當中,還留下過這被稱為‘燧’的名姓,既如此,我又有什麼不甘心的呢?”
“前輩,請開門戶吧!”燧坦然無比的說著,而他的心靈當中所砥礪出來的光芒,在這一刻,幾乎是要將他一身的血肉,都化作燦爛無比的光——那守在山坳最深處的道人,不是廣成子,還能是誰?
“既如此,便請吧。”聞言,這道人臉上的不屑,才是又化作了笑意,隨著他手中印決一掐,他背後的虛空便是隨之洞開,一朵黑白交錯的火焰在其間搖曳著,火焰之外,那無窮無盡的灼熱湧動出來。
在那火焰浮現出來的那一剎那,這山坳當中的溫度,便是直接的飛漲起來,裹在燧身上的麻衣,更是直接的燃燒著,將他整個人,都化做了一團火光——而在他的腳下,那一條道路,也是在這一刻,化做了滾滾的熔漿,翻滾的氣泡當中,便是這山坳周遭所彌補的符文,似乎都是要被其給融化一般。
看著這一幕,燧只是抬腿往前——當其腳掌落下的時候,深藏於他的意志,藏於他心靈當中的光芒,亦是在這一刻展現出來,儘管沒有法力所謂驅使,也沒有任何的殺伐之威,但那光芒蔓延的時候,卻足以是顛倒這天地之間的陰陽。
當燧的腳掌落在那熔漿上的時候,那連天地元氣都要融化的岩漿,便是直接凝固起來,化作了堅硬無比,也滾燙無比的岩石,承載著燧從那岩漿當中踏過,一直到那黑白的火焰面前。
然後燧伸手,握住那黑白交錯的火焰……
“又一個!”待得這山坳當中的火勢,徹底消匿之後,廣成子的慨嘆,才是在這山坳當中悠悠的飄動起來,然後那番天印,從廣成子的衣袖當中滑落出來,隨後廣成子屈指一勾,便是在那番天印上留下了一道痕跡。
“好一個聖人門徒,好一個人族先賢——想不到,廣成道友你為了煉化這天地之火以增強自己的道行,竟然是以同族的血肉為祭品來消磨這火焰當中的暴戾之氣。”片刻之後,有一個粗獷無比的道人,拍著雙手從山坳之外踏進來。
這道人一邊撫掌而笑,一邊緩步往前,而其修為,赫然也是一位不朽金仙——當他距離廣成子還有數百丈的時候,便是隨之停下腳步。
“你聽到了什麼?”廣成子神色從容,看也不看那道人一眼,只是自顧自的,把玩著手中的大印。
“我親眼見著那火正被你挪移虛空而來,然後被你哄騙著,成為了那天地之火的祭品,無論是誰,是要往我神識當中一觀,便能夠知曉真相,廣成子你縱然是在巧舌如簧,也免不了你的罪孽——你們這些聖人門徒,以同族相食之罪滅殺了不知道多少的同道,如今你自己也走上這這一條路,還正好被我逮了個正著,哈哈哈哈,這可真是天道好輪迴——我倒要看看,你日後如何在天地之間立足,你們這些聖人門下,還有什麼臉面來管我們的事。”
“是嗎?哪裡來的被毛戴角之輩,也敢管我的事?”聽著那粗獷道人言語當中若有若無的威脅之意,廣成子只是隨意的抬了抬自己的眼皮,然後他手中尚未收攏進衣袖當中的大印,便已經是朝著那粗獷道人的腦門當頭砸了下來——正是番天印。
雖然只是以一個念頭催動,不曾動用絲毫的發力,但當那四四方方的大印蓋落下來的時候,給那粗獷道人的感覺,便如同是那浩蕩的蒼天直接傾覆了下來一般,無論往哪一個方向逃,都唯有死路一條。
於是就在這瞬息之間,那番天印已經是直接的落了下來,想要將那粗獷道人直接化做齏粉,而就是在這個時候,那粗獷道人的腰間,一枚玉佩明滅了一下,其間有玄妙無比的氣機浮現出來,想要將這番天印給托住。
見此,廣成子不由得稍稍側目——那玉佩在明滅的那一剎那所綻放出來的氣機,赫然是一位太乙道君的氣機,顯然,這模樣粗獷的道人,正是一位太乙道君所派出來的棋子。
“我到你怎麼敢來管我的閒事,原來是得了太乙道君的遺寶,但你以為,這區區一個太乙遺寶,就能保住你的性命?”
“簡直是痴心妄想!”廣成子目光凌冽,掌中法力一陣吞吐,然後那粗獷道人腰間的玉佩,便是直接粉碎開來,隨即這目光粗獷的道人,便也同樣是在那番天印之下化做了齏粉。
這,便是聖人親手祭煉的至寶番天印的威能——哪怕只是一位不朽金仙催發,但也依舊是能夠破開那些太乙道君方位,能夠威脅到那些太乙道君的性命。
“我不管你是誰,但我想你應該清楚一件事——我乃聖人門下,就算是真的被你們抓到了證據,也依舊是罪不至死,無非也就在那麒麟崖上關一陣子而已,而作為聖人門下,只要我不曾隕落,那麼我登臨太乙道君之位,甚至於功行超過你,就是註定的事。”
“到了那一步,道友又該如何自處?”
“是以,這山坳當中所發生的事到底會不傳出去,你我之間,是友是敵,便只在道友一念之間。道友,好自為之!”隔著那番天印強行搜尋了那粗獷道人三魂七魄當中的記憶,確認自己和燧的對話不曾暴露於人之後,廣成子才是捲了一卷衣袖,將那番天印收起,片刻,一道被徹底的打散了魂魄,迷迷濛濛的真靈,便是徑直往哪幽冥輪迴而去,然後這山坳,便又是恢復了往昔的寧靜。
“好一枚番天印,不愧是聖人親自祭煉出來的至寶!”
“好一個心腸歹毒,手段很辣的聖人門徒!”不知道過了多久,廣成子似乎是徹底的失去了對外界的感知以後,那山坳之外,才是有一道流光顯現出來,裹挾著廣成子那最後的告誡而遠去。
而山坳當中,廣成子的目光,這才是稍稍的抬了一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