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行健雖只是化名,卻比原名更深入人心,就像原世界人們知道魯迅,但不一定知道魯迅原名周樹人。
在《和平頌》誕生後的數年間,十位頂尖音樂大師沒有一部音樂作品面世,不僅靈感乾涸,樂感以及人的其他感官都逐漸衰竭,表現為失聰、失明、失語,甚至於殘疾癱瘓,就像是上天的詛咒一樣。
相比較身體上的損傷,靈感的枯竭對於這十位音樂大師來說更難以忍受,精神陷入難以自拔的抑鬱狀態,於是,如同梵高海明威張國榮這等天才,自殺成了最終的歸宿。
只有一人積極樂觀地活著,畢其餘生,弘揚和平主義,熱心公益事業,與病魔作鬥爭,那就是天行健老先生,正應了《周易》中那句古話“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地勢坤,君子以厚德載物。”
因為天行健老先生是華清大學的榮譽校長,華清大學以此為榮,於是便將“自強不息,厚德載物”八個字定為校訓,世世代代激勵華清人。
不過,天行健老先生如今畢竟年事已高,歲數過百,近些年已經基本不出現在公眾場合了,卻沒想到這次現身華夏音樂盛典,親手頒佈2007年度最佳新人獎。
這時候最佳新人獎本身反倒變得無關緊要,得到天行健老先生頒獎才是無上榮耀,不知羨煞全世界多少人。
這在後世被傳為一段佳話,天行健老先生最後一次在公眾面前露臉,彷彿是特意為江離而來,也為江離的傳說更添一抹神秘色彩。
此時,江離還像一個懵懂的孩子一樣走到對方身前,恭敬地行了一禮。
“晚輩江離,見過前輩。”
天行健老先生似乎頗為欣慰地點了點頭,捧起手中代表最佳新人獎的金鑲玉獎牌,江離虔誠地接過,又是一鞠躬,剛要起身,卻被對方握住手。
冰冷乾枯的手,如果沒有手心的一點餘熱,簡直就跟屍體沒什麼兩樣。
握得很緊。
對方渾濁失明的雙眼盯著江離,這一刻,周圍的一切喧囂都似乎被隔絕在外,整個音樂大廳只剩兩個人,江離和天行健。
天行健老先生動了動嘴唇,但沒有聲音發出。
記者媒體們趕緊抓拍下這個寶貴的鏡頭,後來,這個鏡頭出現在世界各大報紙的頭條上,並登上全球第一雜誌《世界》的封面,拍攝最成功的一張還榮獲新聞攝影界最高獎項,成為歷史長河中永不磨滅的經典鏡頭。
做完這一切,天行健老先生似乎長嘆一口氣,笑了笑,然後便被人推著輪椅緩緩離開,他無力地倒在椅背上,好像燃燒殆盡的蠟炬,精疲力竭的巨人,剩下的,就是等待死亡的降臨。
江離怔在原地,呆呆地捧著獎牌,直到對方離開視線,卻依然無法回神。
“殿堂出,和平現。”
這是江離用超出常人的精神力辨識對方口型得到的六個字,而非其他人猜測的勉勵之詞,但這句話到底蘊藏何種意思,他現在仍未知道。
“難道‘殿堂’指的是我腦海中的音樂殿堂嗎?可如今不已經是和平年代了嗎?”
江離覺得以後有必要找機會私下裡再拜訪天行健老先生,或許會有所發現,能得到對方親自頒獎,他也感到莫大榮幸。
在眾人火熱的目光注視下,他退到後臺,晚上八點將舉辦華夏音樂盛典的閉幕式,不過先得解決肚子問題。
江離並沒有參加主辦方舉行的晚宴,而是與大家一起前往和平殿堂附近的大酒店聚餐,這時候正是吃飯高峰時期,起先前臺服務員說沒有多餘包間,待識破江離的身份,嚇了一跳,立即撥通酒店經理的電話,經理以十萬火急的速度趕到現場,親自安排包間。
為江離安排的包間是酒店專門給尊貴客人預留的,格外豪華,吃飯間,卻見一人叩門而入,原來是京城音樂協會推薦的另一名最佳新人獎參選者,馬洛,最終取得第六名的不俗成績。
“江離,沒想到是我吧,幸會幸會,真是天涯何處不相逢,到金碧輝煌大酒店吃飯怎麼能不通知我呢?”馬洛笑著道。
江離微微一笑,邀請馬洛入席,對方卻擺手道:“我可不是來蹭飯攪局的,不過這酒店是我爸所開,所以……下次來此可一定要喊上我啊,對了,我爸也託我向你問好。”
“原來如此,也替我向你父親問好。”
“哈哈,沒問題,還有,這次你在酒店的消費全部算我頭上,”見江離有搖頭的趨勢,馬洛連忙道,“哎——千萬別拒絕,我爸下了死命令,如果讓你付一分錢,我就別想回家了,所以江離兄弟,就算為我考慮,也請絕對絕對不要跟我客氣。”
盛情難卻,江離從容笑納,馬洛顯然十分高興,又給江離的父母敬了一杯酒,請在座諸位盡興,旋即告辭,人情世故,真是滴水不漏。
水夢瀅望著這一幕,眼中竟有淚水溢位,她何曾想到,兒子會有這麼出息的一天?
“媽,你怎麼哭了,來。”江離抽出一張面巾紙,溫柔地為水夢瀅擦去眼角的淚水,眾人紛紛放下筷子,包間裡鴉雀無聲。
就在這時,張娜拉的媽媽劉麗麗起身,打破平靜,笑著道:“江離,這是你媽喜極而泣,為你高興呢,當然不僅是你媽,我們大家都為你取得這樣的成績高興,與有榮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