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起會不會感受到自己當年痛苦?
明日必下此城。
若是無人投降,很好。
全殺。
若是有人投降,可以。
坑殺。
昌州城內,四千士卒困頓至極,連日守城,看著身旁的袍澤一個個死去,也許下一場守城戰就輪到自己死了。
而逐鹿軍彷彿永遠也殺不完,無窮無盡。
雖然這些日子糧草充足,但大家心知肚明,糧倉被燒了,也許要不了幾日,甚至明日清晨就會沒吃的了,然後大家一起等死。
突圍?
當下的局勢已經不可能了……
四千人,出城只有死路一條。
絕望在所有人的心頭蔓延,如果可以,也許會有無數人做逃兵。
然而四面被圍,連逃兵都做不成。
昌州城真正到了絕境,沒有援兵,沒有退路,只有等著逐鹿軍最後一次攻城,然後或者投降,或者死在敵人刀劍之下。
士氣低落得無以復加。
每一個士卒,甚至包括夏侯遲、花小刀和徐驍,也沒了信心。
李汝魚按劍走在城牆上,出人意料的,身後並沒有跟著士卒,而是跟著那位張姓糧草官。在東城門看見一臉疲倦,身上遍佈傷痕的夏侯遲,拍了拍肩膀,“老夏,後悔嗎?”
夏侯遲咧嘴一笑,聲音苦啞,“至少不是餓死鬼。”
李汝魚點點頭,來到南城門,看見比夏侯遲好不了多少的花小刀,想說點什麼,終究只問了一句:“你家那婆姨給你生娃了沒?”
花小刀裂嘴一笑,又忍不住倒吸了口涼氣——他臉頰被一支羽箭擦掉了茶杯蓋大一片血肉,強忍著痛楚嘀咕道:“生了,不帶把的,也挺好,將來要是能嫁個書香門第的大戶人家,那就更好了。”
李汝魚點點頭,“你當初要是留在回龍縣,也不會死在這裡。”
花小刀猶豫了下,還是沒有問。
他對那個人有信心。
只是不知道為何李汝魚對他沒了信心,看李汝魚說的話,似乎已經認定明日守不住昌州城了……
李汝魚繼續前行。
來到西城門,望了一眼城外,逐鹿軍中炊煙寥落,落日餘暉裡,遠處的高地上,有數騎正在遠眺昌州城。
李汝魚知道,為首的人必然是趙闊。
看著腿部受傷,就算將來痊癒也會成為瘸子的徐驍,“可惜了,白白浪費了你買的官。”
徐驍呵呵了一聲,“我怎麼就不信。”
李汝魚訝然。
徐驍看了一眼那位張姓糧草官,想起了下午守城戰結束時的一些事情,已經猜到了李汝魚的想法,神情複雜,“你確定要那樣做?”
李汝魚笑了,“你徐驍啊……我看你真不應該出現在這裡,而是在渝州城坐在安相公的位置上。”
徐驍苦笑,“可惜我沒安相公的好出身。”
旋即又道:“當然,安相公確實有才,只不過這一次的應對之策,著實全面落在了下風,也不知道西軍之中是誰在策劃這一場戰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