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劍目睹蠢蠢欲動的魚龍會,沉思半刻,說道:“能否拖住其他人片刻,我試試能不能以雷霆萬鈞之勢先殺了陳煬。”
王英搖頭,“難。”
又道:“佩劍的削瘦漢子懸名三十三劍客圖第十九,在襄陽化名田三,其真名應該叫田柏光,本是採花賊,作惡多端,被他禍害的良家女子怕不得有數十人,官府一直難以將其緝拿在案,永安十一年的光州滅門案,田柏光覬覦一富賈人家新婚小娘子,半夜潛入新婚洞房,先是迷倒了新郎,繼而強姦了新娘,又被丫鬟發現不對勁大呼之時,田柏光惱羞成怒,竟先殺了那對新人後,血洗了府邸共十九人,最後隱姓埋名來到襄陽,因其劍道極高,一直沒有動他。”
李汝魚握劍的手上青筋暴突。
王英繼續說道:“那個持重劍面目紅潤的朱袍老人,化名楊亢,其真名叫楊迪,也是個惡貫滿盈之輩,曾是關中李家……嗯,就是你家夫子那相好的李婉約所在的那個李家的門客,性喜**,又嗜血腥,兩年前在李家禍害了一位庶出弟子,李家欲要將其捉拿歸案,反而被他殺了十數個護院家丁,若非李家底蘊深厚,只怕關中李家會被他殺得徹底凋零,後來楊迪落草為寇,被官府剿滅之後流落到襄陽。”
李汝魚雙眸眯起,“皆是該死之人。”
王英點頭,“魚龍會該死之人其實並不多,平日裡魚肉鄉鄰,但真正手上沾染血腥的,也就那麼十幾個人而已,而這十幾個,其實大多是陳煬招徠的亡命之徒,真正襄陽老卒後人在魚龍會的,雖然作惡,但並不殺人,也無姦淫惡行。”
王英說的比較委婉,其實按照大涼律法,魚龍會數百人,能活命的絕對不超過一百五十人,光走私軍械這一項罪名,就足以殺掉一大批了。
李汝魚聞言,嘆了句還有救啊。
王英苦笑,“先自救罷。”
佩劍的田柏光等到持重劍的楊迪一起上前後,兩人一左一右並肩殺向李汝魚和王英。
其後,是數百米魚龍會人洶湧而上。
就算那名死士殺不了李汝魚和王英,這數百人堆也能堆死敵人。
陳煬心中卻有些不安,那個矮壯漢子似乎是胭脂柳府邸上的門客,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救了李汝魚一命,胭脂柳究竟打的什麼算盤。
而且弩箭和弩槍沒能殺李汝魚,那麼接下來就算殺了李汝魚,魚龍會也要受到重創,勢力大減的情況下,還能對付胭脂柳?
畢竟胭脂柳也是懸名三十三劍客圖的人。
想到此處,陳煬看也不看身後那位老書生,漠然問道:“都安排好了?”
老書生眯縫起眼,很輕快的聲音:“所有的事情都已準備妥當。”
陳煬點點頭,“殺了李汝魚後,若不能殺胭脂柳搶到那個女人,亦無不可,直接去蜀中便是,有李汝魚的人頭作為敲門磚,趙長衣應不會對我太差。”
而自己只需要一塊敲門磚。
多一箇舊王妃蘇蘇,只不過是讓自己在蜀中的起點更高而已。
老書生點頭,“是啊,不會太差。”
噗嗤!
沉悶而清脆的聲音中,是一片血花被尖刃帶出體內,透體而出的尖刃上,鮮血如線滴落,滴滴答答落在陳煬面前。
但是你沒有起點了,只有終點。
你的起點在襄陽,或者說你的起點並不是這片天下,但你的終點必須在襄陽。
陳煬看著胸腹前那截尖刀,一臉不可置信,緩緩回首看著老書生,不甘心的問道:“為什麼?”
老書生鬆手,退後了幾步,“老朽真的只是大涼天下一個屢第不中的老學究而已,老朽沒有什麼遠大夢想,只是想著家裡那個略有天賦的孫兒能光耀門楣,科舉中第,就這麼簡單。”
陳煬捂住胸口,卻哪裡能止血,怒瞪雙眼,“做你的春秋大夢,這些年你跟著我幹了多少事,你心裡沒點數嗎,官府怎麼會不清算你!”
老書生搖頭,“你不覺得奇怪嗎,為什麼今天胭脂柳的門客會出現在神仙坡,為什麼直到此刻,去殺胭脂柳搶王妃蘇蘇的高手還沒訊息傳回來?”
陳煬的心沉到了海底。
老書生又退了幾步,確信陳煬不能傷害他後,這才繼續說道:“老爺子之死,你以為天衣無縫,但老朽在陳府十數年,又怎麼可能一事無知,早在老爺子死的那天,官府就已經知道確卻訊息,沒錯,訊息正是老朽傳給崔笙崔知府的!”
陳煬睚眥目裂,“你個吃裡扒外的老東西,我殺了你!”
踉蹌著撲了幾步,卻身體不支撲倒在地。
老書生嚇了一跳,慌不迭又跑開了幾米,這才驚魂未定的道:“官府早就想動我們魚龍會,一旦老子死了,咱們都得被官府清算,只不過他們在等一個最佳的時機,而我們終究只是一群烏合之眾,沒有了老爺子,況且又將大戰,等天下平定誰還記得襄陽老卒,老朽不願意跟著魚龍會殉葬,更不願意家裡那個孫兒遭受牽連,所以……今日殺了你,崔笙答應以此功老折算我過往罪孽之餘,並讓老朽的孫兒去臨安太學求學。”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這樣的選擇,對於讀過書的老學究來說,根本不需要考慮。
陳煬抬起頭,“崔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