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即,李汝魚才想起一個尷尬的事情:自開封南下時,自己身上就沒錢,現在蘇蘇跑了,自己晚上怎麼解決,難道住橋洞?
李汝魚那個憂傷啊……我好歹也是在臨安有房產的人,怎的就如此寒磣了。
街上越發冷清。
李汝魚幾經思忖,決定還是去找襄陽知府,或者去找襄陽府的北鎮撫司,只不過還沒找人問路,已經有人找上門。
是一位憨厚中年人,極胖,臉上贅肉幾乎遮掩了眼睛,笑眯眯的如彌勒出現在李汝魚面前,笑道:“李大人,知府大人有請。”
李汝魚愣了下,“你認識我?”
胖子依然笑眯眯的,“屬下只是聽命行事,還請大人移駕。”
李汝魚但去。
不曾想襄陽知府竟是老熟人,正是當年江秋州知州,後調任興元府知府事崔笙,在趙長衣入蜀中後,崔笙被調任襄陽府,從興元府到襄陽府,看似平調,實則是仕途上升軌跡。
興元府在利州路,在開封和蜀中錦官城之間,如今興元府並不在臨安掌控之中,而襄陽府卻不一樣,不僅不會經歷戰事,更是距離臨安更近。
而女帝讓他在襄陽府主掌軍鎮,何嘗沒有重用的意思——畢竟這貨是清河崔氏出身,又是永安六年二甲榜眼,還是永安五年武第進士。
當得儒將之稱。
在女帝有意弱天下世家的時候,崔笙還能穩步攀升,可見此人的確有真材實料。
崔笙這人的仕途軌跡,著實讓人羨慕。
一場算不得盛大的晚宴,崔笙不敢怠慢李汝魚,畢竟身在朝中,才知道李汝魚的可怕之處,可以說,李汝魚的重量,絕對不弱於一位六部尚書。
何況臨安那邊的旨意已經送遞各州府,李汝魚如今是正兒八經的六品官,僅比自己這個知府低一級——當然,文散官他還差自己不少。
崔笙雖是五品知府,但那是職官,文散官是正四品的正奉大夫。
是以正常晚宴看似簡單,沒有什麼山珍海味,都是些尋常酒肉。
主賓也僅兩人,崔笙和李汝魚,陪坐的一位是崔笙的妻子,同樣清河崔氏出身,不過是旁支,五官一般,但賢淑端莊。
而陪李汝魚的,則是從襄陽青樓請來的一位大家……嗯,賣藝不賣身的大家。
藝名叫綰綰。
只不過並沒有像秦淮河上的那些大家一般,才貌雙全,這位叫綰綰的女子大家,相貌其實並不出眾,中上之姿,但一手琴藝爐火純青,堪稱宗師。
而且聽崔笙說這位女子大家真正擅長的並不是琴,而是書道,又說也是女子不能科舉,否則當年舉藝科,高中書道的就可能是這位女子大家而不是你李汝魚。
李汝魚一笑置之。
但綰綰聽說李汝魚是永貞元年藝科書道魁首時,眼眸裡的神色明顯變了,談吐一直比較得體的她忍不住唐突問了一句:“小官人就是那位讓老相公柳正清懷抱《俠客行》入土的書道魁首?!”
李汝魚笑了笑,對這位女子大家很有好感,“僥倖僥倖。”
崔笙哈哈大笑,“老相公柳正清自創柳體字,堪稱一代宗師,能讓他懷抱你的大作入土仙去,這可不是什麼僥倖。”
第一次有人如此吹捧,李汝魚略有尷尬,不知如何接話。
崔笙也沒為難李汝魚,綰綰更是體貼的見好就收,為李汝魚斟滿果酒,只是再看李汝魚,眼眸裡就充斥著崇拜和仰慕。
酒過三巡。
崔笙的夫人找了藉口去了後宅,綰綰也明事理的到屏風後彈琴,留下李汝魚和崔笙兩人對坐而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