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簽押房中等候早朝的百官便齊齊起身,正衣冠,視禮儀,取朝笏,品秩有序的依次出門,又依次走進大慶殿中,嚴格按照官制等級和部門轄制以及文武之分,按列站好。
當然,還有諸多不夠資格進入大慶殿的京官和個別外官。
宮女數位,早已按部就班於龍椅兩側。
一位內侍省高階太監,內西殿頭尖著嗓音宣道:“皇上駕到。”
女帝身著黑底黃龍絳紗袍,腳踏黑底金龍靴,面無表情走入大慶殿,浩然皇氣煌然,大涼天子之威昭然如雷。
這一刻的婦人,不再是端坐雲端的女人,而是天下女帝。
她坐在龍椅上,便成了世界中心。
大涼太監之首,內侍左都知、通侍大夫薛盛堂安靜的站在女帝一側。
內西殿頭太監又呼禮,於是自大慶殿到其外廣場,呼啦啦跪下一大片,群臣跪下高呼萬歲。
看著天下才俊盡在殿前,婦人雖已習慣了,但依然很有成就感。
這就是君臨天下!
婦人揮揮手,薛盛唐便呼道:“皇上有旨,眾卿平身。”
百官起身。
婦人滿意的看著滿堂文武,今兒個倒是稀奇了,六部三省,樞密院諸部以及諸寺監的官員竟然盡數到齊,以左右相公為首,竟無一缺席。
大涼官服是緋色羅袍裙朝服,袍花各異,戴進賢冠,幞頭平伸極長,冠後簪白筆,腰間掛玉佩,也有武將懸玉劍。
婦人慣例的揮手,為宗正寺卿、特進趙芳德這位老臣賜座。
至於其他官員,甚至於左右相公以及剛從雲州剛回臨安不就的狄相公也沒這般恩賜。
這還是算好的了,讓眾臣站著議政。
有的朝代,整個朝會時都需要跪著,出現了不少官員跪著跪著就暈倒了的情況,尤其是酷暑六七月,那些沒資格進入大殿的官員頂著日頭跪上半個時辰,裡外都要溼個通透。
有事起奏無事退朝這種過場肯定是要走的。
近來國泰民順,又無天災人禍,戰事剛過後的動亂也已過去,是以這幾日的朝堂無大事,唯一重要的大事岳家三世子世襲罔替和趙長衣就藩之事,不過這種事情一般在小朝會上就決斷,大朝會只是宣佈而已。
否則大涼重地大慶殿吵吵鬧鬧如菜市場,成何體統?
議論了些在平民百姓眼中都是大事,但在婦人眼中都是雞毛蒜皮的小事後,又釋出了一些人事變動的旨意,本日朝會似乎要落幕了。
婦人問了句眾卿家還有何事啟奏後,大慶殿安靜了一剎那,旋即六部之中走出一位大佬來,手持朝笏秉禮道:“臣有事啟奏。”
禮部尚書周妙書。
這位六部大佬雖然神態淡定,內心卻在罵娘,親孃咧,影響仕途吶。
但沒法。
發生了這樣的事情,禮部、宗正寺和那些左右諫議大夫總得表態,甚至負責外賓接待、朝祭禮儀的鴻臚寺也得出來意思意思,尤其禮部和那些諫議大夫,不表態是不行。
想必有些文臣很樂意幹這種事,畢竟能落個冒死直言勸諫的清流之名。
不過這事鬼知道真相如何,周妙書總有種被人當槍使的無奈感。
婦人點頭,“卿家何事?”
周妙書咳嗽一聲,“近來臨安市坊瓦子間多有傳聞,說陛下宮禁夜開兩次,其罪魁禍首是某個男人,且有不可言說的隱晦之跡。滋事甚大,有貶趙室之望,有損國體之威,臣不得不陳一奏。”
言下之意,陛下你夜開宮禁,是懷著某種不可告人的秘密見一個男人。
話落如一道驚雷。
大慶殿瞬間落針可聞,所有人都噤若寒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