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缺一身儒雅風氣,這位早些年一直有心扶持趙愭,卻又和王琨不對付的大涼右相,自登左相之後,便展露出不輸王琨的才華,將大涼臨安朝堂打整個四平八穩。
又隨著趙愭北上稱帝,寧缺便斷了扶龍趙愭的念想。
如今更是隻忠心女帝。
此次奉女帝旨意親自蜀中,責任重大,不過此刻心情到很隨意,笑眯眯的看著徐秋歌,他是徐秋歌爺爺輩中徐曉嵐父親那位已故大儒的門生,算起來算是徐秋歌的叔伯輩分,笑道:“侄女何須多禮。”
徐秋歌起身,“禮不可廢,這些年徐家多蒙了寧相公照拂,才不至於沒落西山。”
寧缺一聲喟嘆,造化弄人。
若非徐繼業是異人,有自己在臨安照拂,遲早也是能走入中樞的,若是那樣的話,徐家何至於走到現在這個地步。
走到涼亭外,對謝長衿微微頷首的徐繼祖,並沒有走進涼亭。
寧缺卻不敢怠慢這位西軍老人,笑道:“繼祖兄,你我有些時日不見,若非今日情況特殊,真想和你再暢飲三百杯,一醉方休。”
徐繼祖笑了,“反正你當年喝不贏我,現在更不行。”
寧缺笑笑,確實如是,當年自己拜在徐曉嵐父親門生求學,沒少和徐繼祖、徐曉嵐一起喝酒,論寫詩作賦,自己和徐曉嵐大概五五分,徐繼祖拍馬也趕不上,可若是論抽菸,自己和徐繼祖拍馬也趕不上徐曉嵐,但論喝酒,十個寧缺加十個徐曉嵐也趕不上徐繼祖。
兩人一陣沉默後,忽然相視大笑。
一如那當年少年。
氣氛便倏然暖和了起來,讓涼亭外的謝長衿暗暗點頭,此次西行,勝率大漲。
因在蜀中,寧缺和謝長衿不敢過於久待,於是寧缺開門見山,“這一次我西行蜀中是奉陛下之命,同行的謝長衿乃是青年一代翹楚,此地事了,謝長衿便會前往渝州赴任。”
渝州,是蜀中南下的咽喉之地,如今亦有禁軍駐守,只不過兵力遠遠不如壽州針對鎮北軍的兵力——畢竟蜀中目前表面上沒反涼。
徐秋歌笑了笑,不置可否。
寧缺繼續說道:“待長衿到了渝州,屆時的渝州將會形成狀元、榜眼、探花三甲共仕一州的局面,當然,這只是短暫的,稍後這三人各各赴渝州周邊州府。”
徐秋歌有些動容,“張正樑和蘇寒樓亦在渝州?”
寧缺點頭,“此刻在的。”
頓了一下,才輕輕補充了一句:“同知樞密院事安美芹已從廣西境內趕到渝州。”
徐秋歌笑了,“女帝陛下好大的誠意。”
寧缺也笑了。
……
……
涼亭會晤,究竟談了什麼,除了四位當事人,天下只有女帝知曉。
在寧缺南下之際,這位大涼相公很有些不好意思,“繼祖兄,方圓十里內大概有不少屍首,還請處置為善,不宜被趙長衣發現些許端倪。”
徐繼祖頷首,“寧相公但去無妨,些許小事不足掛齒。”
那些屍首必須處置,不能讓趙長衣發現他們是死在南鎮撫司緹騎刀下,而是死在徐家死士手中,否則趙長衣很可能順藤摸瓜猜測出今日的會晤之人。
寧缺大笑,和謝長衿出長亭而去。
在前往渝州的路上,寧缺和謝長衿在馬車裡相對而坐,寧缺因何謝韻關係較好的緣故,絲毫不介意點撥一下這位陳郡謝氏的新人——也因為謝長衿確實是個賢才。
如今大涼左相是寧缺,右相謝韻,女帝似乎已經放棄了制衡左右相公,這兩人的關係其實一直比較親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