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說了王越,說了王重師的名字,天穹之上悶雷反而消失不見。
西門卿對著花園裡憑空的道人稽首,“有勞公孫先生了。”
道人手持拂塵,腰間佩劍,出塵之氣著實讓人羨慕,兩綹美髯欣長,一身道袍極其華麗,微笑道:“舉手之勞何足掛齒。”
佩劍的短襟漢子王重師,魁梧美髯的帥氣大叔張定邊,之所以能懸名三十三劍客圖而不被北鎮撫司懷疑是異人,皆因他倆出手時,有這位公孫先生矇蔽天機而不引驚雷。
也真因為如此,西門大官人才有勾搭劉族大小姐,甚至叫板李汝魚的底氣。
摘星山莊,看似女子居多。
然而誰知道,我摘星山莊藏龍臥虎,王重師的劍槊之妙冠絕穎昌,在那個末朝亂世裡,堪稱天下無敵,而魁梧漢子張定邊,拳頭之勇猛,連開國皇帝都忌憚,至於尼姑庵那位道姑,更是西門卿最後的王牌。
再加上半人半神仙的公孫先生,有什麼人物是摘星山莊不敢正面硬撼的?
哪怕是夫子在此,西門卿也有自信。
更何況還有自己的朝天之棍。
瀾山之巔,忽有劍氣起蒼黃,睥睨天下的劍氣,在此刻吸引了所有穎昌府的江湖中人,無數高手從黑夜裡甦醒過來,起身望向瀾山之巔。
這一夜,整個穎昌府的江湖都被驚動,無數靠著江湖吃飯的人悄然離家,繞過摘星山莊,也繞過了那座道觀,悄無聲息的潛伏在黑夜裡。
但來得更早潛伏在黑暗裡的,卻是一位從開封便跟隨而來的持槍人。
山巔有少年持劍。
李汝魚手中劍無名,當初在開封榆林戰嶽單,夫子千里送劍。
很難說,此刻的李汝魚還處於清醒狀態,儘管此刻的站在山巔明月下,衣衫在夜風中飄擺,看起來有一絲劍道高人的風姿,但他給人的感覺,卻是一種欲瘋未癲的氣勢。
李汝魚持劍長嘯,張狂之意睥睨六合八荒,眸子裡僅有的清明,隨著這一聲長嘯後,越發黯淡。
少年心中有火無處洩。
唯有拔劍。
拔劍,斬天。
一道劍光,如凜冽月光,向著天穹明月激射而去,又在半空消失殆盡,人終究是人,不是仙,再強的人,也無法真的斬天。
然而饒是如此,天穹亦有感。
沒有風,亦沒有云,天穹之上卻有滾滾悶雷,排空不盡,綿延至數百里之外。
這一夜,以穎昌府為中心,包括開封府、應天府、唐州和蔡州,方圓數百里之內,所有人夜不能寐之人都能聽見陣陣晴空悶雷聲。
李汝魚斬天無力,情緒越發憤懣。
忽而轉身,回望山下的摘星山莊,怒喝一聲,“西門卿!”
一個人的聲音而已。
然而整個瀾山,甚至摘星山莊之下,所有人都從夢中驚醒,所有人都聽見了這一聲帶著凜冽殺意的怒喝,其後,便是三道豪邁而波瀾壯闊的咆哮:
“戰!”
“來戰!”
“來死戰!”
這是何等赤裸的挑釁。
暗處的阿牧搖頭苦笑,你都這樣了,西門卿會出現才是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