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京震驚的捂嘴,先前自己也曾說過先生當為畫聖,如今連韓知府也這般說,難道這位先生真的是位畫聖?
畫聖吶。
也許和先賢范文正公有差距,但終究是可稱聖之人。
鍾鉉聞言苦笑,良久才道:“只是倒要叫韓知府失望了,我並非畫聖,若是畫聖在此,以天下之詭異,可不就是僅僅畫馬渡河了,只怕那時候就是女帝陛下親至建康請他去臨安了罷。”
韓某人的神情有些不信。
在沒有水落石出之前,所有的話都只能信三分。
不只是越漂亮的女人越會騙人。
讀書人也騙人。
笑道:“其實先生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先生究竟想幹什麼,又想借我韓某人達到什麼目的,否則休怪我韓某人今夜和先生撕破讀書人的臉皮。”
驟然起殺意。
畫舫密閉甚好,卻倏然起風,燭火搖曳,映照著三人。
白玉京神色陰晴不定。
韓某人一臉蕭殺。
鍾鉉則是氣定神閒,泰山崩於前而不變色,“韓知府意欲走入中樞問鼎相位,真願意殺了我引來女帝和王琨之怒,使得前途盡毀乎?”
韓某人震驚莫名。
鍾鉉笑若春風,落在韓某人的眼裡,卻冷若地上的鋪面雪,道:“很震驚?我怎麼會知道韓知府心中那隱藏的野望?”
又道:“其實大涼天下的臣子,又有幾個不想走入朝堂中樞,走入朝堂中樞的人,又有幾個不想問鼎相位,略懂仕途之人,沒有猜不出你心中所想的理由。”
韓某人沉默了,許久才冷笑道:“先生圖謀甚大。”
鍾鉉依然在笑。
自己圖謀甚大麼?
沒有,自己只是想看看那少年,看看他身上和異人究竟有著什麼樣的關聯——最主要的是看看能否借少年徹底斷了驚雷。
我心中畫卷萬千,卻憚於驚雷而不能潑墨,甚為可惜。
不歡而散。
……
……
風高雪亮。
韓某人提著燈籠深一腳淺一腳的走在回府路上,身後暗影裡,有個如蚊蟻的聲音,“老爺,要將那位先生拿下嗎?”
韓某人停了下來。
其時正站在十字路口上。
左邊民房裡燈火輝煌,似乎是對新婚不久的小夫妻,隱隱傳來嘻嘻聲,說著不要不要什麼的,又說爹孃都還沒睡呢,結果卻吹滅了燭火……
旋即不久便起了喃語呻吟聲,百轉千折甚是撓人心,隔間傳來老嫗咳嗽聲,忘情的女子便捂住了嘴,可是“唔唔”的聲音反而讓人越發充滿遐想。
非禮勿聽。
韓某人充耳不聞。
右邊,似是個五口之家,有主人訓斥幼女的聲音,有婦人寵溺閨女的埋怨聲,亦有老翁領著年輕孩子潑墨的身影映照在窗欞上。
大涼崇文三百餘年,雖然如今文武並盛,但對於寒門人家而言,讀書好過於去沙場,終究是想用筆墨寫出個輝煌家世來。
畢竟寒從文富練武之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