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呼其名。
朱七一點也沒有自恃上司的覺悟,恭謹的行禮,“這便去。”
窮山僻壤裡,修了這麼個寒磣院子,又有“異人”被雷劈,且這個“異人”還穿著鏽長蛇的黃袍,莫不是有人建國稱帝?
這倒是誤打誤撞,說不得要搶一下南鎮撫司的生意了。
小村人眼裡已是奢華的大安“皇宮”,在趙長衣眼裡僅是一座寒磣院子,若非和四下對比太過鮮明,趙長衣根本不會多看它一眼。
這種院子,在京城裡只是一般小家底的人所有。
根本上不得檯面。
朱七去打探情況,趙長衣也沒有閒著,雙手背在後腦勺,愜意的走在房前屋後,聞著帶著溼氣的泥土味,又或者是刺鼻燻目的雞鴨屎味,聽著牛羊叫聲和圈裡肥豬的哼哼唧唧聲。
趙長衣很享受。
彷彿此刻行走的不再是錦衣玉食高門深戶的公子哥兒趙長衣,而是一位自小鄉野長大的遊子,歸家聞故味。
走過荷塘,趙長衣摘了片枯萎的蓮葉。
放在手心聞了聞,輕聲喃語,“多年不食荷葉飯了啊……”
雙手一搓,枯萎荷葉寸碎,揮手灑落。
又走得不遠便見一婦人迎面而來,一手拿著個紅布包裹,一手牽著個小蘿莉,沒有女人的斯文雅緻,邁開雙腿狂奔,鬢髮在寒風裡飛舞,又聽得小蘿莉急促的聲音,“娘,快些呢,魚哥兒流了好多血。”
婦人沉默趕路。
近得前來,便見婦人一臉惶急,小蘿莉臉猶有淚痕。
趙長衣愣了下。
死死的盯著周嬸兒的臉……這臉有些似曾相識啊,總感覺和京裡某位讓自己厭惡的人掛著相。
旋即自嘲的哂笑,被欺負慣了,風聲鶴唳草木皆兵了麼。
周嬸兒到扇面村多年,雖然比王寡婦等婦女要雅緻一些,但多少隻能算是鄉野婦女,若是尋常時候如此奔跑,被村裡人看見,也不會放慢腳步。
鄉野愚婦,誰會去刻意營造官宦婦人的優雅?
但不知為何,看見讓開一旁站著,腰間佩刀穿著華麗袍服的陌生年輕人,周嬸兒內心深處浮起久違的羞赧。
婦人當有儀。
忍不住放慢了腳步。
趙長衣端詳了周嬸兒一眼,目光不經意間下落,看見小小,眼睛倏然一亮,透出從不曾有過的亮光,神采奕奕。
初相見,驚豔了時光。
一如那久渴之人聽見前路轉彎處的泉水聲。
趙長衣聽見了自己的心跳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