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甚至還存在著一個極其微妙的事實,那就是絕大多數撞鬼的平民都被殺死了,動輒連村帶莊的覆滅,而運氣好的,屁事沒有,十里八鄉都安然無事。
這也即是說,倖存下來的人當中,絕大部分都沒有撞見過邪修和鬼祟,他們所知所聞的邪修,殭屍,鬼怪之流都是口耳相傳的,當中還存在著不少牽強附會的虛妄之作,甚至有鎮守使們為了安定民心故意混淆視聽。
因此,即便煙波國到處都在死人,即便曾經發生動輒傷亡幾千萬,幾億人口的大災難,相隔上百里就變成了傳聞,相隔上千裡,那是道聽途說,相隔萬里,恍若隔世。
萬里之外到處都在鬧災,打仗,死了不計其數的人?
封建平民表示,那關我屁事!
更何況,都已經是二三十年前的老黃曆。
因此,要壓制恐懼蔓延,恢復民生,實際上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情,限制資訊的交流就行了。
平民百姓能力有限,根本無法突破這種封鎖,窺見世界的真實,他們不知道自己生活的世界之外都有什麼,就能心安理得的安居樂業。
仙魔大戰,紀元末劫,不知道就等於不存在。
哪怕現在立刻馬上天都塌下來,也有高個的頂著,他們目光所能觸及的範圍太矮,未必能夠看見。
基於此理,李柃採取了一種潤物細無聲的溫和方式,把防範魔道的意識悄然植入平民百姓的世界觀當中。
對他們而言,家家戶戶焚香祈福,辟邪驅魔是一種基於習慣的傳承,而非帶有其他特殊意義,不知道那麼多,就不會無緣無故恐慌,也不會因為朝不保夕而陷入無謂的內耗。
老一輩因為距離昔年之事更近,無論空間與時間上,都有更加豐富可靠的資訊來源,因此相關理念非常堅定。
像公子哥的母親,夜間不佩香囊,甚至都不允許他出門,非得逼著帶上才行。
眾年輕人討論起這些,不由得也各自從身上摸索出香木牌,香囊,手串,護符等物。
當中香木牌是用桃木或者沉香,檀木等物製作的,香囊,香粉等物,多為煙波國盛產的唵叭香,配合海外進口的沉香,硃砂等物製作而成,手串,護符亦多為傳統上的辟邪之物。
“算了吧,現在花前月下的,討論這些毫無意義,令堂要你帶上,那就帶唄!”
一名頗有幾分智慧的年輕公子巧妙引導話題,結束了這種不適時宜的爭論。
眾人一聽,恍然大悟:“說得也是!”
一時間,眾人便暫且忘記了之前討論的話題,轉為議論起那些鶯鶯燕燕的各家姑娘。
然後女方到來,在中人的組織下,以賞燈,猜謎,對詩等形式進行了含蓄的相親。
公子哥玩得頗為盡興,甚至成功與三家的千金相互交換了彩燈,頓覺走上人生巔峰。
只是好景不長,時間很快就來到了深夜。
圖臨港常年實行宵禁,不許百姓在夜中隨意走動,雖然平民百姓們也不大清楚這是為何,但官方態度堅決,而且也的確有著防火防盜,維護治安的作用,也就接受了。
平常亥時初刻就已經不準走動,今天日子特殊,延長至子時,按規矩也該是時候回去了。
公子哥讓家中老僕和小廝提著燈籠,開始往回走,一邊走還一邊抱怨:“這時間也太快過了。”
老僕福伯道:“公子,你不按時回去的話,夫人會擔心的。”
公子哥聞言,無奈搖搖頭:“早知道就租輛馬車過來了。”
小廝長貴嬉笑道:“不是公子你自己說要沿途看美女,寧可走路的麼,反正走上小半個時辰也就到了。”
公子哥無言以對,這話確實是他自己說的。
沿途各商販仍然還在做著生意,但也已經開始有些收攤,遊人變少,漸趨冷清。
這大半夜的,美女千金們早就已經回家,公子哥走得腳痠胸悶,又極無聊,忍不住就想起了之前燈會開始之前的話題,詢問起老僕來:“福伯,你是南邊漣郡人?”
福伯道:“是哩,公子問這作甚?”
公子哥道:“聽聞說二十五年前,你們那邊遭了大災,你就是那時候逃荒到我們這邊來?”
福伯聞言,面上閃過一抹一絲極其不自然的神色,眼瞳也劇烈縮了下:“是……是啊。”
公子哥好奇問道:“以前也沒有怎麼聽你談起這事,可以說說看嗎?”
福伯苦笑道:“那都過去好久,公子不要再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