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原以來時間逢隙大得可以漏 魚,而現在已是密不容針了.所有人都有努力的願望,然而這種願意總落到他日的行動上.而一旦拿起筆密密計算時,就發現他日其實就在今日,就在此時此刻。
大多數人都有努力的願望,所不同的就是有人此刻就行動,而有人把行動推到明日的明月。“我必須回去,必須馬上回沙市,在校園裡租一個房子與世隔絕專心考研。”常夏對自己說道。
“你必須消滅你自己心中那個潛藏的懦弱、愚蠢。消滅此們時,你才能出去闖蕩這個世界。”常夏對自己說。
柏賢儘管萬般不捨,但也無奈,只得送常夏到車站。
夜晚正是甜密入睡時,卻要分離。侯車室的燈光冷清的亮。常夏從柏賢手中接過沉沉的行李,他原想送常夏進站臺。
她站在那,太過於柔弱嬌小,一棵養在瓶水裡的植物。但她的內心卻有著堅強的力量。柏賢只得割捨心中的那股難捨。沒時間買站臺票了,進不去,不能把行李替她放到行李架上了。
“沒關係的。我會叫別人幫忙。”常夏臉上浮著一個安慰的笑容。那笑容多少有些淒涼。重重的行李拉得她像斜了似,在密擁的人群中,常夏回過頭,看見柏賢依然站在那。他稍有些胖,個頭也不高,可是,他的肩膀卻很寬闊,還有他寬闊的面孔,都給人一種非常沉穩的感覺。
常夏看不見他臉上的表情,但是她可以想象他心裡的疼痛。那痛的灸熱波動傳到了她身上。他目送著她的身影被人群擠沒。這麼多年,一直如此,他倆牽著手的總被隆隆的火車分開。
常夏和柏賢之間總是充滿了為了生存而火車飛馳的聲音。他倆的相逢,就是“偶然”用它髮絲一般的纖毛拉動了兩列賓士的人生火車。
不是他拎著行李走向火車,隔著玻璃朝她揮手;就是她站在車廂裡,看著他站在火車外的夜色中送她。
但就是靠著那個放在懷中的透亮的愛,他們才能夠走下去。
而這一次,是常夏主動選擇離別。
常夏為了考研,又一次離別了柏賢。
每次,當她站在一個車站,送柏賢出發時,心裡浮現的總是這樣的詩,此刻,那首詩又浮現出來:
“燕燕于飛,差池其羽。之子于歸,遠送於野。瞻望弗及,泣涕如雨。”
(二)
捨棄了一切,真像是無牽無掛的出家了。
首先要在學校附近租一間房子。沿著用粉筆寫在校園裡地面上的電話號碼找過去。
有些房子在山腳底下,牆體殘敗,常夏推開院子的大門,一個幽涼的聲音傳來:“你找誰?”常夏唬了一跳,定眼,一個膚色如死魚肚白的中年男人躺在院裡的椅子上,被兩株小樹遮掩。
“我來看房子。”常夏回答。他慢騰騰的站起來,身上的破白汗衫和藍睡褲像掛在枯樹上,被風一吹,就瑟瑟抖動。可是,這是炎熱的季節。
他懶懶得推開房門,即使白晝裡,房間也是黑隆隆的,須開著燈火。四面牆,沒有窗戶,牆體都是黯黃的紙板,毛邊粗糙,感覺像僵死了幾百年。房間勉強擠得下一張床,再靠另一面牆奮力貼緊一張劃痕斑斑的舊桌子。
“除了電燈,不準用電。”房東說。從兩側房間裡探出好奇的腦袋,都很年輕,可是面容都像那舊紙板一樣的枯黃,許是勞累加上長期營養不良的緣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