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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遠處的篝火

(一)

前面一家公電話話亭。失魂落魄走在路上的她想起該給柏賢打個電話,他一定會給常夏打電話,打不通電話的柏賢又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還不知會怎樣焦急。

沒了手機,在另一個城市的柏賢根本找不著她,她就好似在茫茫大海上的一片小船,海上起了一陣濃霧,她就消失在這茫茫的濃霧中了。

每晚手中握著電話,透過這聲音,似乎看見了對方。每晚,只有透過手機這發亮的光體穿過距離的重重迷離到達彼此。

她似能捏著他的大鼻頭,揪著他的耳垂能拐彎的大耳朵。但有時侯這聲音忽然斷了。手機怎麼也打不通時,他似乎就能看見遠方的黑夜閃著神秘的潛流。

遠方的城市落葉和車輛一起在空中飄浮。她就像坐在一輛高速旋轉的坐山車上,向著永不再現的黑暗深淵墜去。

她是不是出事了?他心肚冰冰作跳,似乎爬在冰涼刺骨的溪流裡,在外奔波的人似乎隨時都被猝 不及防地意外擊倒。命運有時開玩笑的從高空架上投下一塊磚頭。

“喂,哪位?”“是我。”常夏帶著哭腔道。

“小夏,你怎麼會用這個電話?你手機呢?剛才一直打不通你電話,急死我了。”

“柏賢,我手機又丟了。”這時,常夏忍不住大哭起來,所有的沮喪 、疲憊,一股腦倒向柏賢。

“別哭,別哭。”與剛才他打不通她手機的惶然、害怕相比,手機丟了,倒不是最擔心的。儘管每次只 要打不通她手機,第一反應就是,她手機是不是又丟了?

但是,比起失去她的害怕,比起擔心她獨自一人出事的害怕,這統統不算什麼。“別哭,別哭了,手機丟了沒事,只要人好好地就沒事。”

夜間,這個叫常夏的從她軀體上升起來,懸浮在空中的流光裡。叫“柏賢”的也一樣懸浮起來,就像被操縱的木偶人從人的手指上升了起來。可他們卻銀河似的遙遙相隔。

常夏使勁地喊著“柏賢,柏賢。”藉助這呼喊聲,黑夜的熒暗流光中兩個 的木偶落回到軀體裡。

常夏似乎在睡夢中清醒過來,原來,陌生不能相擁。他倆已經近兩個月沒有一起了。他們的軀體已經很陌生了。意識在睡夢中升上浮空呼喚尋找著對方的的存在。藉助對方證明自己的存在,害怕遺忘,害怕柏賢的融於水似的消失。

(二)

一個人開始想在城市裡立足時,真像是生存的夾縫裡蠕動的昆蟲,外面穩定的、寬闊的陽光照顧不到他們,也沒有哪片社會的果園或莊稼地供他們棲息。因此,大多數不敢隨意離開自己原有的生存之所,去外面一個陌生覓食的世界。

但即然離開了,即使是削足適履,也要生存下去。

戴老闆應該是對自己看人的眼光很得意,只三個月時間,她,一個從未做過銷售的人,在這條路上飛躍似的成為一個熟手。

老戴將她升為主管,然後便做為省區經理的考察人選。老戴,遲早是要回到總部去的。

升職這天,她下班後,走出公司,茫然地走在路上,喜悅讓她忘記了方向,她沿著喧雜的馬路一直往前走,忘記了停下來。在這個城市,她似能慢慢立足了。

那個嬌柔的、羞澀文靜的女孩子從那扇門裡出來後,變成了一個利落、獨擋一面的女子。公司經常請一些大培訓機構的、曾在外企任職的培訓老師給她們進行培訓。

在賓館的會議室裡,那些西裝革履的職業經理人,放下手提電腦,開啟投影儀,投出powerpoint,給她們講課。

投影儀的淡熒亮藍色光束閃閃爍爍,那些曾經令人畏懼的銷售世界,嚴肅,但是伸出梯子讓她們攀登。

很快的,在賓館裡的會議裡,她主持會議。她著淡粉紅色的西裝、灰色的西褲,站在主席臺上,沉靜的開啟電腦和投影儀,powerpoint的影象投影到螢幕上,下面一批新招的員工鴉雀無聲。

“我們很多銷售人員做得非常不夠,對資料收集得非常不齊全。我一再強調,要建立客戶檔案。麥凱66表格,你們知道嗎?你們幾個做到了這點。”就是一個冷酷嚴格的主管。

“客戶的出年年月,畢業學校,專業,愛好,家人等等。與客戶交談時,不抓住這些,怎麼能深入到客戶的內心世界去,每天見了面只是泛泛而談,你只是上百個被遺忘的面孔中的一個,是嗎?” 此時的常夏,不僅經歷著心靈上的裂變,同時,容貌上也在發生著可怕的、她自己無法接受的變化。

她是升職了,但她的損失也慘重,即失去了秀麗嬌嫩的容顏,現在,出現在別人面前的常夏,是一個黑炭似的嚴厲面孔。

(三)

晚間還在外面忙著。拿起手機時發現手機上顯示有十幾個未接電話,號碼怎麼這麼熟悉,誰呀!常夏忙碌的大腦一時轉不彎來,只覺得這號碼會給她帶來喜悅,可從早晨忙到現在, 大腦真是木了。

電話又響了:“喂!”“我明早就到家了。”柏賢電話裡說。一陣濃重的喜悅衝了過來,柏賢就要回來了。可她居然一下子對柏賢的號碼反應不過來。

柏賢回來時,她也是很晚才到家。柏賢一人在屋內,臉上有種落寂的生氣。

但他很快以一種寬容大度覆蓋了它,起身去廚房炒菜。菜早已切好,只等著她回來熱炒。

吃完飯收完碗後,柏 賢從身後抱她,用舌頭咬 她的耳朵。她知道柏賢的意思,但她說,:“賢,我沒感覺了。”

她的身體已被工作壓垮了。她覺得自己的身體是個樹枝,而柏賢的身體也是個硬硬的樹枝壓過來讓她厭煩。

她不是不愛柏賢,工作已經剝奪了她的一個女人的身體。夜間,她在夢中揮著手:“這樣做,對,可以那樣做。”把柏賢吵醒了,柏賢心裡嘆氣,常夏工作,像是走火入魔了。

正趕上“五一”休假,即然柏賢回來了,要約一下以前的朋友。其中一個就是以前曾同租一屋的唐果。而這次與唐果的碰面,對常夏的打擊是致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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