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推銷這份英語教程,沒有任何底薪,推出一份,才能拿到一份提成。
因此,每天早晨睜開眼的第一件事就是想著要找吃的,只能要將這票送出去,才能可能換成吃的。常夏儘管覺得艱難,但她不想做一輩子在人才市場裡晃來晃去的人,於是,第二天早晨,她又穿上了那套天藍色的套裝,往身上灑上一點香水,出發了。
坐上公車後,在一個地方胡亂地下了車,卻走進了一條仿古街,青色的石板路,廖落的人影。
常夏提著包,在街上漫無邊際地走著,好像一個思鄉懷古的人。
突然,看到前方的盡頭,有一名帶小孩子的騎摩托車的男子,正在停摩托車。
常夏心中的彩旗又拉上去了一些,熱情地迎了上去,首先瞥見的不是男子的臉,而是男子脖子上的金項鍊,粗得像拴在腰間的繩索,金燦燦的放著光。
那男子見有人影立在他面前,抬起頭來,一個女孩子拿著票對他不停地說著什麼,他並不看常夏手中的票,而是眼神在常夏的臉上溜來溜去。
常夏把票塞到他手中,轉身走了。
總算送出去了一張票,但沒有結果,常夏對這樣的人來參加英語體驗課是不抱一點希望的。
心中的旗幟破爛如一塊破布了,被丟在了波霧迷漫的海里。
常夏找到一個公用電話亭,撥通了柏賢的手機。
柏賢出差幾天,正好回來。聽到柏賢的聲音,像在遙遠的海里,波濤洶湧,可是,突然看到了海岸線,可以停泊的陸地;又像是飛了幾千裡的鳥,終於找到了它的巢穴。
常夏的聲音化作了鳥的翅膀,嗚鳴著撲向柏賢:“我做不下去了,在大街上,我找不到客戶,我不行……”聽到常夏的哭聲,柏賢焦急的問:“你在哪?你趕快回來。他們這是胡搞,哪有那麼容易在大街上就能抓到人,你回來,哦!”
(二)“我真沒用,別人都能堅持下來,為什麼,我就不能?”常夏靠在床上,咬著手背,自艾自怨。
柏賢哭笑不得:“好了,即然都已決定不去了,想這麼多幹什麼?”
拉她起來看電視,不肯;拉她出去走一走,也撅著嘴,搖著腦袋,往床上縮。
傳呼機響了,柏賢拿起來遞給常夏,常夏一看,臉色頓時變了,燙手似的,把傳呼機往床上一扔,“我不回電話!”
是楊柏主管的電話。因為他們無須支付底薪,只要將這些招回來的人像汽球般鼓足氣,放到寬闊無邊的市場——大街、小區、幼兒園門口,因此,他們在人才市場是“廣納賢才”的,只要遞了簡歷都可以坐在他們租的大廈裡喝著免費的純淨水。
不過,大約每天傍晚清點“羊群”的時候,總有掉隊不歸來的“羊”。
楊柏主管似要契而不捨的找尋著這隻掉隊的“羊”,傳呼機每過十幾分鍾,便在床上跳一次強勁的音樂伴奏的獨舞。
柏賢勸道:“回一個吧,告訴他一聲不就行了。”
“不”常夏倔強地搖搖頭,越是覺得恥辱的事,越是不肯面對。
傳呼機跳動得更厲害了,似是黑色的小變形金剛呼嘯著穿越枕頭,常夏拿起來,螢幕上顯示著一排“88888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