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講到兩人開始頻繁通電話。
(一)
現在,這個透過網路而得來的聲音,已經完全降臨到她的生活裡去了。
一人上夜班時,坐在護辦室裡,想起這個聲音時,常夏便把臉貼在冰涼的桌面上,一陣歡喜之感強烈的攫住她,未來生活的形象在搖搖曳不定的想象中,使她感到幸福、熾熱的快感。
早晨下夜班,她走出醫院大門,天空像窗玻璃淋上了水波里似的迷朦,她對 著天空獨自微笑起來。
有個聲音落在她的生活裡,就如天上的雨點落到她的清潭裡。那聲音在她的頭頂上,天空中的陽光,眼前的樹葉、牆壁、人影上無處不映到它的影子。
她想像著,他倆就在這茫茫的人群中相遇,她的烏髮和紅絲巾一起飛揚起來,她的臉在一剎那,如白玉般綻出了圓月飽滿的笑容,她的眸子裡放出了驚喜的光芒。
他就站在那兒,然後他倆朝著對方奔過去。
走在街上的常夏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中。擦肩而過的人,偶然會回頭一瞥,他們哪裡知道,那個女孩子在未曾見面的愛情中美麗。
平板的石塊裡愛情的塑雕萌芽隨著電話的持續雕鑿擋也擋不住的漸露它的雛形。
“你想見到我嗎?”那時兩人還沒有互通照片。
“想!那我可是鍾無鹽,見到後不要後悔。”
電話那邊謹慎的沉默了一會兒,暗地裡告訴自己,即使是鍾無鹽,也認了。
於是便非常大度的、鄭重其事的說:“沒關係,我對女孩子的容貌不在乎?我重看中的是女孩子的心靈。”
常夏抿著嘴巴想笑,自己還不至於是恐龍,更不至於是鍾無鹽的容貌。
這個傻子以為這個女孩子也是容顏慘淡因此不平則鳴的女子呢。
“在我倆見面之前,我想,你應該瞭解的歷史,我不想,欺騙你,我不想以後懷著一顆吞吞吐吐之心與你在一起。我的歷史很混亂。當你看完這封信後,再決定來不來見我?
看完後,你還願意接受這個女人,那你就去 買一張到小鎮來的車票。”
如果將來的那個人看完這些繼繼續續片斷的信後,仍來看她,她會跟著這個人離開讓她感到壓抑的小鎮。
那封信寄出去之後,常夏等待著。
但柏賢好似沒收到那封信,隻字不提。幾天後,電話中告訴她,他已訂好了“五一”來看她的車票。
(二)
不停地忙碌,想讓忙碌把這種令人眩暈的激動暫時掩藏著。
一個晚上覺都沒睡好,早晨起來先去科室換班,再收拾房間,時間一點一點地過去,還有二十個小時,還有十幾個小時,不準樂,使勁地按壓著不時從心尖冒上來激動和歡樂,這種激動和歡樂就像一個小孩子偷吃了糖塊,總忍不住用舌尖悄悄地舔。————他從得很遠的很遠的地方坐車來看我。
時間呀,你為什麼這麼慢騰騰呢?像個手腳不便的老太婆。談戀愛約會的人都有此感吧!恨不得一下子就砸爛這扇玻璃,躍到明天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