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人雖因犯上身死,然一襲話卻也說的明白。
包括郭良在內的一眾黃巾賊人乃是因為先前呂布這一番出擊,先後斬殺了己方飛燕、馳虎兩員猛將,故而對漢軍產生了莫名的懼意,再見到夏侯惇攜羽林騎士出營襲殺同袍如同殺雞屠狗,只道其人勇武如呂布一般,也就沒有一個將官膽敢率眾出營援護。
直至夏侯惇將營外黃巾同袍殺的乾乾淨淨,一眾黃巾將官這才漸漸醒悟,原來營外的這些個黃巾同袍不過都是些用於打掃戰場,搬運屍身的婦孺老幼,且無衣甲兵刃在身,自與先前的五隊黃巾甲士實在是不能相提並論的。
既然如此,夏侯惇雖是這般肆意虐殺,卻也沒法證明其人戰鬥力便是如呂布一樣。
郭良長望著漢軍一眾遠去身形,兀自言道:“先前那長身漢將,接連斬殺我軍三員虎將,歸去之時仍有餘力,實在不似這個漢將一般。”
言罷,復又向身側將官問道:“玉弓,你覺得呢?”
玉弓乃是郭良麾下一將官表字,其人名曰王乾,長著一襲長鬚,儀表堂堂,乃是昔日陽翟縣令麾下功曹,縣令死後追隨郭良投了波才。
王乾也做一般遠望,附和道:“道長所言,卻也無錯,此番若有一將親率力士出營搏殺,定能大勝。”
郭良聞言一愣,旋即朝著身側王乾望去,道:“你也這般覺得?”
王乾苦笑道:“小帥不也是這般想得嗎?”
郭良良久無言,直至見著夏侯惇一眾已至漢營外五十步處,這才轉身下得望樓,嘆道:“若得飛燕、馳虎一人活著,我又何須那賊道提點,賊道又何須因此丟了性命?”
言罷,也就不見其人身形了。
王乾獨立於望樓良久,直至見到夏侯惇與一眾羽林騎士入了曹營,又見曹營轅門緊閉,這才吩咐身側兵士,收拾了道人屍身,繼而叮囑探哨妥善注意漢營動向,之後便也下望樓往營帳中去了。
……
漢營。
“報!擒得蛾賊細作一人,待由殿下、都尉發落。”
原本已是熄了燈火的中軍帳忽然間又是燈火通明,除了夏侯惇以外,一眾軍侯以上的將官皆在其中,劉辯與曹操同坐於座首處,堂前跪著一個相貌不俗的長髯漢子,大抵便是值夜兵士所說的細作了。
那細作雖為兵士當場抓獲,此番跪在眾人跟前卻也並無懼意,未及曹操、劉辯開口問話,其人當先與二人連著叩了三個頭,這才大聲言道:“罪吏王乾,叩見騎都尉、公子。”
因劉辯到得曹操營中,於黃巾賊來說,是一件比較機密的事兒,故而營中旗幟便只有“騎都尉曹”的字樣,王乾見得曹操與劉辯同坐於座首,只道這孩兒乃是曹操小兒,自是不能相識其人皇子身份。
曹操見狀,不由奇道:“罪吏?你在何處為吏。”
王乾抬眼一望,見曹操兀自捻著下巴上的卷髯,神情並無怒容,心中稍稍一寬,道:“罪吏原為陽翟縣,縣君麾下功曹。”
“陽翟?”曹操眉頭一蹙,沉思了片刻,道:“陽翟縣令不是因為敗給了波才,失了城池,繼而畏罪自戕了嗎?”
此言一出,王乾近乎於一瞬之間,慟哭不止,劉辯與曹操不及反應,竟是叫其人嚇了一跳,不由打了個冷顫。
待那王乾嚎哭了好一會兒,見其終於收拾情緒,抬起左袖拭去臉上眼淚,又自長出了幾口氣,直到喘息稍稍平復,這才咬牙說道:“縣君非是不敵波才,自戕而死,乃是為奸佞所害!”
曹劉二人皆是為之一怔,互相對望了一眼。
曹操旋即站起身來,快步行至王乾身側,將其一把扶起,道:“你說清楚,陽翟縣令乃是為何人所害?又是如何所害的?”
王乾見狀,又是垂淚道:“謀害縣君之人,乃為陽翟縣丞郭良,縣尉張達。”
曹操聞言,放脫了王乾手臂,於帳中來回踱步,喃喃自語道:“陽翟雖不若潁川,卻也是座堅城,我道這陽翟縣君再如何無能,也當苟且殘喘,待得皇甫公援護,今日聞你這般所言,總算是明白了。”
“縣君枉死,還需騎都尉做主啊!”
曹操輕嘆一聲,繼而回望王乾道:“此事你可與皇甫公或是朱公說了?”
“皇甫公?朱公?”王乾聞言,稍有不解,待得細思片刻,恍然言道:“可是皇甫中郎和朱中郎?”
曹操點了點頭。
王乾面色一紅,道:“下吏未曾見過二位中郎將,故而此事自也未與二位中郎將說過。”
曹操神色微變,問道:“皇甫公與朱公自出得洛陽,便就長屯於襄城當中,麾下屬吏往陽翟交接公事之人也是極多,你竟然連一人都沒有碰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