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氏突然的一句話,讓包括狄仁傑在內的所有人都吃了一驚,此時張奇竟也臉色突變!
“大人,休要聽她胡言,草民認罪,那蘇成確實是被我毆傷致死,我願意為他抵命!”張奇連連叩頭說道!
狄仁傑似乎意識到此案另有隱情,思慮片刻,將驚堂木重重一拍!
“張奇住口,杜氏,你說毆傷人命的並不是張奇,到底是怎麼回事?”狄仁傑問道!
“大人,事已至此,民婦就全說了吧!那日蘇成與民婦說起要將民婦借與張奇之時,民婦自是羞憤不已,但是蘇成他固執己見,絲毫不考慮民婦的感受,民婦索性也就從了他的意!民婦到了張家之後,張家上到老母,下到雜役僕人,對民婦都是恭敬有佳,張奇對民婦更是絲毫沒有覬覦之心,只是一夜,民婦與張奇飲酒,酒醉之後,民婦與張奇行了夫妻之實!自此,民婦便有心一直留在張家!”杜氏毫不避諱的說道!
“之後便有了蘇成前來討妻之事了?”狄仁傑問道!
“是!不知道蘇成從哪聽說民民婦已然有孕,便找到張奇,想要接我回去,張奇將此事告知於民婦,民婦便和張奇說,既已進了張家門,只要張家不棄,生為張家之人,死為張家之鬼!於是張奇便拒絕了蘇成,而蘇成則揚言到張家來要人,民婦擔心蘇成來鬧,慈姑因此徒生氣火,於是便託人傳信給蘇成,讓他夜入張家,前來見我,當夜張奇送母親進香未歸,那蘇成果真前來,民婦在他的茶水中下了藥,待蘇成被藥暈之後,民婦便捂死了他,想到當初他視我如物,一時氣急,便將其杖打一通!”杜氏面無表情的說道!
“那蘇成的屍身如何到了縣衙呢?”狄仁傑問道!
“張奇回來之後,發現了蘇成的屍體,民婦便將經過複述給了他,於是張奇便將屍身送到了仵作吳明這裡,並給吳明使了銀子,於是就有了後面的事情!”杜氏說道!
“唉!娘子啊,你不該說啊!”張奇痛哭說道!
“相公,承蒙相公不棄,我不能讓相公因此而擔上性命,慈姑年事已高,還指望你為她養老送終,你我今世無緣,來生願你我能做一世夫妻!”杜氏黯然道!
狄仁傑有些愕然,萬萬沒有想到,竟然此案之中竟還有如此變故,內心不禁複雜至極!
“先將張奇,杜氏收押,本閣擇日宣判!”狄仁傑思慮良久說道!
張奇和杜氏被帶離了大堂,此時的韓瑞林和宋祖成誠惶誠恐的拜倒在狄仁傑面前!
“閣老,下官等一時不查,錯斷冤案,還請閣老責罰!”易州刺史韓瑞林開口道!
“罷了,你二人雖然有錯,但本閣念及你們也是一時失察,不過在此案之中,你二人一定要吸取教訓,萬萬不能再犯!”狄仁傑沉吟道!
“多謝閣老!下官等日後定會事必躬親,萬不會再現今日之疏漏!”二人如釋重負,齊聲說道!
“此案我還要在斟酌一下,今日就先到此吧!”狄仁傑說完,便朝後堂走去!
“恭送閣老!”二人長舒一口氣,深施一禮說道!
縣衙後院,縣令宋祖成早早便為狄仁傑準備了休息之所,而此時蘇瑾正在狄仁傑房中!
“蘇瑾吶,今日公堂之上杜氏所言你且都聽得?”狄仁傑問道!
“回大人,民女聽得一清二楚!”蘇瑾回道!
“那你有什麼想法?”狄仁傑問道!
“民女不知大人何意?”蘇瑾不解的看著狄仁傑問道!
“令兄蘇成之死,你認為罪責應該在誰?”狄仁傑直言問道!
“回大人,起初民女以為是張奇為了霸佔家嫂杜氏,毆死家兄,可如今看,那張奇並非真正的兇手,而家兄是死於家嫂杜氏之手,而這杜氏,我們蘇家也確實對她不起!”蘇瑾有些遲疑的說道!
“那若如依你,此案你想要怎樣的決斷?”狄仁傑繼續問道!
“大人見諒,民女起初確實想要行兇者殺人抵命,可如今,民女也不知如何是好!民女聽得家嫂所言之後,也曾試想,如果我是家嫂杜氏,可能做出比她還要決絕之事!”蘇瑾說道!
“嗯!此事本閣也是第一次遇到,杜氏受屈在先,蓄意報復在後,但畢竟致人死命,於我朝律法有違,不論前因如何,都該為此承擔!”狄仁傑思慮著說道!
“大人,您是要判那杜氏抵命?”蘇瑾問道!
“不然呢?因為這借妻一事,令兄喪命,而你也險些命喪破廟,你不希望她抵命嗎?”狄仁傑問道!
“這個……”蘇瑾猶豫了!
“我看就這樣裁斷吧!”狄仁傑說道!
“不!大人!不可!”蘇瑾突然高聲叫道!
“哦?蘇瑾姑娘,這是為何?”狄仁傑捻髯問道!
“家兄之死也不能全怪杜氏,是我們蘇家對不起她,這事我替家兄做主,我不告了!”蘇瑾斬釘截鐵的說道!
“這可是你的真心?”狄仁傑問道!
“回大人,民女真的不告了!”蘇瑾含著淚說道!
“姑娘高義!如此,本閣明日裁斷,張奇出資厚葬令兄蘇成,而杜氏則為令兄守孝三年,三年之後,她可與張奇成婚,易州府和蒲城縣查抄的蘇家財物盡數返還,蘇瑾姑娘你看這樣可行?”狄仁傑問道!
“大人想必早已在心中形成決斷了吧?”蘇瑾有些傷感的問道!
“呵呵,蘇瑾姑娘,實不相瞞,本閣確實早想到了這樣的裁決,只是蘇瑾姑娘的意見才是裁決能否實施的關鍵!”狄仁傑說道!
“就依大人吧!民女此時也已釋然了,人死不能復生,與其多一個受害者,不如多一雙幸福之人!”蘇瑾施禮說道!
翌日,狄仁傑當堂宣判,張奇和杜氏頗感意外,而張奇也向蘇瑾施禮致歉,並向蘇瑾表示會在張家單設一間屋子,供奉蘇成的牌位,易州府和蒲城縣更是不敢怠慢,立即將蘇家查抄之物盡數歸還,其實細數之下,歸還財物遠遠超出了蘇家原本的家產!
案件告一段落,狄仁傑一行未多做停留,一行人即刻啟程,離開了蒲城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