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點,聖人心裡也明白。
井伊直政不是要聖人嚴懲高田陽乃,而是要透過證據告訴聖人,高田陽乃獨掌大權對斯波家不利。
短時間內搞到大筆錢糧的辦法,必然是竭澤而漁,隱患眾多。
高田陽乃長期霸佔商務,別說是廉政眾,問住方,就連同心秘書處都拿不到她的真實賬目,中樞部門相關的審計與監督,形同虛設。
井伊直政主管中樞監察,自然對此無法忍受。
斯波糧票金融體系已經發展成了一個龐然大物,而代表斯波中央管理機構的同心秘書處,卻無法參與監督管理。
就相當於斯波家的經濟權力與金融工具,都不在同心秘書處的掌控中,這是井伊直政不能接受的。
而同心眾的筆頭蒲生氏鄉也是默許支援井伊直政的行動,透過半澤直義這把好刀,找出高田陽乃的罪證向聖人申訴,重新分配權力。
同心秘書處需要的是插手斯波糧票金融體系,而高田陽乃將這一體系視為自己的禁臠,雙方的暗鬥焦點就集中在半澤直義身上。
這才是半澤直義作為一個新進斯波編制的姬武士,能夠得到井伊直政青睞,被高田陽乃重視的真正理由。
而同心秘書處這一年跟隨聖人在關東行動,讓半澤直義得到了更多的第一手訊息,這些訊息又推翻了半澤直義之前的許多判斷。
直江津方面也許並不是高田陽乃的親密合作者,堺港與直江津之間的關係,可能只是在公事公辦。
直江津是由越後雙頭政治體系控制,斯波家與上杉家各佔一半。
從最新的訊息來看,兩家奉行眾在直江津關所的合作並不和睦,齟齬很多。
關東侍所奉行所的大熊朝秀與上杉家有舊怨,上杉奉行眾的直江景綱作為親斯波派,也一直受到上杉家內部目光的審視監督。
這兩人可以說是被無數雙眼睛盯著,她們想要私下搞點手腳是無所謂,但高田陽乃玩得那都是大手筆,小打小鬧是不可能的。
大生意就意味著大麻煩,大熊朝秀與直江景綱是不敢亂碰的。
再者,直江津的關東侍所奉行所內部還駐有廉政眾,筆頭由長谷川長綱擔當。
長谷川長綱是大藏長安舉薦,這兩人是同鄉,來自近畿大和國。
換而言之,長谷川長綱屬於跟隨聖人下關東的近畿派,近畿派和關東本地土著關係疏遠,尿不到一個壺裡。
而且,大藏長安和大熊朝秀還在奉行所控制權問題上明爭暗鬥,最終大熊朝秀勝出,大藏長安被聖人調離去組建武家義理促進會。
長谷川長綱的廉政眾筆頭之位,就是聖人拿來安撫大藏長安一系近畿派的。
所以,長谷川長綱一直盯著奉行所內外,自身又是近畿派,與直江景綱,大熊朝秀關係都疏遠。
如果有關東人敢在直江津玩一把大的,長谷川長綱一定會告知大藏長安,這可是近畿派反手打壓關東派的最好機會。
梳理了這些關係,半澤直義判斷直江津那邊不可能存在高田陽乃的主要合作者,那邊的眼睛和掣肘太多了,很容易出事。
就算直江津有人被拖下水,也不會是高層那些人。
底下的小蝦米就算參與其中,她們也無法掌控全域性,高田陽乃在關東必然有親密合作人,能夠溝通各方,負責整個局面的那種高層。
可如果不是直江津方面,那又是什麼人有資格與高田陽乃這樣的大佬合作呢?
半澤直義的思路,開始轉向武家義理促進會。
她不認為大藏長安敢瞞著聖人做什麼亂七八糟的事,一個近畿陪臣在關東無根無基,亂搞事情是會死得很慘的。
武家義理促進會崛起很晚,是這幾年的關東新貴,負責人大藏長安又是伊賀前田家派遣關東,侍奉聖人的陪臣,掌控力不足。
大藏長安能力很強,但近畿派在關東是少數派,她沒有辦法徹底掌控武家義理促進會的龐大體系,必然要度讓部分權力給關東人。
直江津關所是建立在越後雙頭政治的基礎上,斯波家與上杉家雙強聯手合作,屬於強監督管理。
而武家義理促進會這邊是做不到強監督的,少數近畿派高層管不到邊邊角角。
武家義理促進會的機構和很雜亂,什麼武協監督,福利機構,借貸機構,各種關係糾纏在一起。
關東方面的高層完全可能做到瞞過大藏長安的眼睛,在私下搞出一些事情來。
半澤直義最終決定把自己第一目的地,從直江津改到了關八州。
她會將武家義理促進會主要經濟活動所在的關八州地域,作為自己暗查的第一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