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東武家也許可以用武力改變社會秩序,但在商品經濟衝擊下,落後的關東市場始終是在被動接受關西的傾銷。
所以,東海道商路到底能不能做成,說到底還是看堺港的態度。
而堺港的高田陽乃對東海道商路持保留態度,因為北陸道商路的股票已經因為東海道商路重開的傳聞出現動盪。
高田陽乃在上奏的文書中叫苦連天,說她努力維持北陸道商路的股票價值穩定,已經是力不從心。
如果在這時候開通東海道商路,必然會造成北陸道商路股票的大崩盤。
最好是再等等,想辦法把東海道商路併入北陸道商路股票,再重組成關東關西商路股票,最大限度減少東海道商路重開的經濟衝擊。
高田陽乃的這一說法,義銀只能認了。
義銀很清楚北陸道商路股票為什麼會高位橫盤,那是高田陽乃刻意炒高之後套現的結果,而套現的資金已經在斯波織田之戰用光了。
兩百萬石軍費,兩百萬石恩賞,這麼大一筆錢糧,高田陽乃咬著牙是拿了出來,留下一些金融後遺症是很正常的。
高田陽乃的能力很強,保證了糧票體系沒有出大問題,已經讓義銀非常滿意,義銀自然也願意聽她的意見。
但義銀卻不知道,高田陽乃在等的合適時機,是準備主動刺破泡沫,製造金融危機,把外人的資金蒸發掉,藉此賴掉所有的負債。
北海道與東海道兩條商路的重組,只會存在於金融危機之後的救市,作為特大利好訊息放出。
不明真相的義銀還傻兮兮的不好意思,他不知道高田陽乃心裡冒著多少壞水,未來差點就搞崩了關東經濟。
這是義銀決定暫時不重開東海道商路的第一個原因,至於其二,是因為上杉謙信。
義銀一直躲著上杉謙信,並非怕,而是愛。
上杉謙信為他付出太多,斯波家今時能在關東如日中天,離不開當初上杉謙信的全力支援。
上杉謙信對義銀的支援,已經超過了武家可以理解的範疇,說舔狗是太侮辱,但掏心掏肺是真的。
義銀最大的弱點就是他還有良心,當年他忽悠上杉謙信的時候有多過分,現在對上杉謙信的愧疚就有多深。
上杉謙信與他共家業,為他生孩子,情比金堅,義銀卻為了完成系統任務,一次次欺騙她忽悠她。
人心都是肉長的,義銀到底不是完美的政治動物,就算外掛再牛b,他也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現代人,做不到優秀帝王的翻臉無情。
這次迴歸關東,義銀與上杉謙信已經在許多事上有了摩擦。
一旦東海道商路重開,北陸道商路必然受到衝擊,直江津關所在關東地域的獨特經濟地位馬上就會動搖。
直江津是斯波家與上杉家合作共贏的典範,更是越後雙頭政治的標誌性政績。
東海道商路重開,市場重新梳理,駿府城這邊肯定要吃掉直江津的經濟份額。
斯波家主導了東海道商路,就算北陸道商路受損,斯波家的經濟實力也不會受到影響。
但上杉謙信就不一樣了。
直江津不單單是一個貨物吞吐港,分銷市場,更是北陸道政治穩定的壓艙石。
上杉謙信在北陸道聯合能登越中兩國武家,抗擊織田家,她的底氣從何而來?就是憑藉北陸道商路的巨大利益,把大家擰成一根繩!
北陸道前腳打完,義銀後腳就釜底抽薪,越中能登兩國武家會怎麼想?她們會如何看待上杉謙信?
越中的神保長職病重,已經有徹底臣服融入上杉家的傾向。
義銀如果在這時候重開東海道商路,不但動了北陸道沿線武家的蛋糕,更是告訴大家,斯波上杉兩家關係已經轉冷。
上杉謙信駕馭北陸道的政治成本會驟然上升,這才是真正背刺了上杉家狠狠一刀。
在妥善處理好與上杉謙信的關係之前,義銀確實不想大動干戈,製造新的矛盾。
高田陽乃的懇請,其實也讓義銀暗中鬆了一口氣。
治大國如烹小鮮,僅僅只是東海道商路重開一事,就牽連甚廣,讓義銀深感疲憊。
他在駿府城待了數日,今川氏真幾次提及東海道商路一事,都被他以時機不成熟為由,按下不談。
等駿河眾效忠之後,今川氏真的近臣拿穩了駿府城,義銀便繼續上路,往近畿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