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臨時大評議的想法,是北條幻庵在背後搗鬼,由幾家親近北條家的統戰眾向聖人建議的結果。
表面上看,這是統戰眾的個人行為,但如果沒有背後推手,誰會冒著得罪上杉家的風險胡亂說話?
島勝猛知道這件事,但她保持沉默,因為她也希望臨時大評議在江戶城舉行,幫自己抬一抬人氣。
關東斯波領剛才兼併東武藏之地,百廢待興,島勝猛必須抓住每一個發展機遇,被北條家利用一下也無礙,反正自己不吃虧。
在北條家與島家的無聲默契之下,這個皮球被踢到義銀腳下,義銀自然知道更改會址的事會引起上杉謙信的憤怒。
但回頭看看兩個每日孕吐難受,卻還在堅持為斯波事業奮鬥的自家女人,義銀又怎麼狠得下心拒絕這個提議呢?
發出信件詢問之後,義銀就忐忑等待上杉謙信的回信,琢磨著如何安撫這位剛烈女人的情緒。
畢竟,那也是自己的孩子媽,手心手背都是肉,總不能厚此薄彼,傷了心,傷了情。
看著前來江戶城送信的直江兼續,義銀抖了抖手中的回信,嘆了一聲,問道。
“上杉殿下已經出發去越中了?”
直江兼續苦著臉,鞠躬道。
“當日,殿下接到信件之後就寫了回信,命我立即出發,前來江戶城送信,關於出兵事務,我並不太清楚。
但據我所知,按照直江津配給的軍需,殿下應該是三日出發,大軍七日開拔。
這會兒,殿下應該進入了越中境內,甚至可能已經到了富士城,與神保長職殿下會見。”
義銀看了眼尷尬的直江兼續,無奈搖搖頭。
在上杉家中,直江景綱與直江兼續婆媳是親斯波派,她們控制的直江津與斯波家關係最好,利益也最緊密。
上杉謙信派直江兼續前來送信,說明她沒有和義銀撕破臉的想法,這女人很明白是有人在背後搗鬼,故意給她難堪。
而她的應對辦法,非常符合她一貫的作風,讓義銀喜憂參半。
織田信長不老實,揣著明白裝糊塗,硬要在北陸道摸一把詐胡,想要看看關東的反應。
義銀將關東視為自留地,當然不希望織田勢力滲透關東。
伏見城協商體系剛剛建立,織田信長就裝傻充愣,越界試探,這是欺負義銀脾氣好,太得寸進尺。
上杉謙信一邊被關東這邊政治暗算,一邊又被織田信長那邊軍事輕視,以她的暴脾氣,自然是提刀上陣,一力降十會。
義銀見上杉謙信已經明事理得同意臨時大評議在江戶城舉行,但又不參與會議,維護自己的尊嚴,心裡其實是滿意的。
但上杉謙信在關東軟中帶硬,對織田信長卻是硬上加硬的做法,又讓義銀有些擔心。
柴田勝家的兵力不足,對局勢缺乏正確的認識。
如果她在大意之下被上杉謙信打得滿地找牙,導致織田家顏面掃地,會不會讓面子上掛不住的織田信長髮飆?
如果織田信長動了真怒,動員全力和上杉謙信在北陸道認真打起來,這可不得了。
別說兩人勝負如何,北陸道商路本身也承受不起這個戰爭代價。
而義銀作為斡旋者,更不想被迫在關東近畿兩邊選邊站,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最好別發生。
安撫了直江兼續幾句,讓她自個兒先回去,義銀忍不住又嘆了一口氣。
屏風之後,島勝猛走了出來,跪地鞠躬道。
“是我給聖人添麻煩了,如果我能放下私心,早些站出來阻止那些人胡鬧,就不會引發上杉殿下暴怒,惹來這場意外戰事。”
義銀一把扶起島勝猛,順手摸了摸她的肚子,引得她臉上一紅。
小心扶著島勝猛坐好,義銀嘆道。
“你是為了關東斯波領的發展考慮,北陸道起了戰端與你何干?
再者,就算沒有人出來說話,我也不捨得你長途跋涉,看看你這些天都吐成什麼樣子了,我怎麼忍心讓你再去翻越後山脈呢?”